“你真的是蒋孟生吗?”
“要不要随便妳。”好心还遭到质疑,欠扁。
“当然要啊!孟生,既然你这么大方,那这些可以顺便吗?”她右手往右方一指,又是好几箱的书,他不用问也能清楚里头装的是什么。
想都别想!
到最后,那堆诡异的书终究进了他屋子的大门。
原因无他,都因为这该死的江少仪竟然抓到他的弱点,三不五时就在他耳边假哭,哭得他心烦意乱,不小心中计,答应让她借放。
这一借放,她竟得寸进尺,逐渐鲸吞蚕食他的书房空间,现在双方的数量比数是五比二,他的比数落后甚多,想后来居上根本是难如登天。
他当时怎么会胡里胡涂答应?
是因为那天连续开了五场会议才一时不察吗?
每回站在书房内都会想起这件事,一直想到十一月初仍然想不通。
“蒋孟生,站远一点,你挡到我的光线了。”
叹了口气,蒋孟生往右边站过去,让窗外的光线能充分映在他身后坐在地板上的江少仪。
他只看感兴趣的书,看完以后会上网以五折卖出,留下来的都是经他精挑细选饼后值得珍藏的书籍,不过以她买书的速度,再这样下去,这间书房总有一天要拱手让出。
最近她又买了十几本书,今天拿过来他这边寄放,说好听是暂时寄放,没放个几年肯定不会拿走。
她放在客厅桌上的手机响起来,他还得帮她拿进来恭请她接听手机。
“喂!对啊,我今天不回家吃饭了,放心,他会煮给我吃……我哪有打扰他,不信你问他。蒋孟生,我妈找你。”
鸠占鹊巢也不懂得客气。
蒋孟生接过手机,含笑应答,“伯母,我是孟生……不,您太客气了,一点都不会麻烦……好,再见。”结束通话后他看着她问:“今天干嘛不回家吃饭啊?”
以前他甚少使用语助词,会容易泄漏他的情绪,不过私底下面对她的时候,他的语助词不知不觉也变多,肯定是受她的影响。
“我要把这些看完才要回去。快到年底的考核,接下来我要专心用功。”她还是很有上进心的。“蒋孟生,我们今天中午吃意大利面好不好?你上次煮的海鲜意大利面很好吃耶!”好吃到念念不忘,作梦也在想。
“我不想吃意大利面,今天也不太想下厨。”
“好啊,那你想吃什么我煮给你吃?”她也是会懂得回报。
“……没有意大利面,只有普通面条。”他说。
“都可以,谢啦!”
他对她实在是好过了头。
他们甚至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却远比男女朋友还要亲近。
这段时间,他也慢慢了解她这个人并深入她的家庭。
她的父母都是慈济志工;哥哥是模特儿,刚从泰国回来,年底要去米兰走秀;大姊是竹科某间企业的经理,两个月回来台北一次;二姊是国中老师,人很温柔又漂亮,她甚至还问他对她二姊有没有意思。
认识了千变万化的她以后,他还真没想过自己能再去对其他女性动心。
是了,确确实实是动心。
因为心动,让她跨入他的堡垒。
所以动心,为她放慢脚步,为她重拟人生规画。
这个星期六,晚上七点有一场爸琴演奏会。
演奏者是盛尧东二姑丈的叔叔刚从国外深造回来的儿子,同时双方也有生意往来,盛家手上的八张贵宾席位置务必要坐满,是交情也是捧场。
盛尧东被迫要去参加例行性的相亲,贺维伦也有约会,而一人之下百人之上、成天无所事事的总经理表哥要回家陪老人家种花泡老人茶。
蒋孟生手中握有两张重要的贵宾席的票,对方说不一定非要姓盛的出席,所以这个责任自然落在他头顶上。
“拜托了!”说完这句话,盛尧东随即驾车离去,天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去参加那个相亲宴。
可以推派出去参加的人收到风声后统统先溜走了,只有他这个慢半拍的蠢蛋才会傻傻待在家里被轰炸。不是说听钢琴演奏不好,只是不懂得音乐的他要呆坐两个小时实在折磨,好在江少仪要陪他去。
他们说好早上先去看场电影,中午去她推荐的餐厅吃饭,吃得饱饱之后,再散步到演奏会的现场,一来不会想睡,二来也有运动到。
早上九点,蒋孟生准时去接人。
一个意外却等着他。
开门迎接他的江少仪穿得很美,不过怀里多了一个小孩,无法目测小孩的年龄,只觉得肯定是个麻烦。
确定她身后没有半个人,很好,的确是麻烦。
“孟生,我可能不能陪你去看电影了,我同学她丈夫喝酒跟人打架受伤,被送进医院,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她赶去医院看他,因为她家人都不帮忙,她临时找不到人,只好把小孩托给我照顾,她也说晚上六点就会过来了,所以……对不起。”她边摇着哭闹的容容边解释,从没带过小孩的她压力颇大。
照顾小孩并不是他的强项,蒋孟生下一秒转身欲走,身后衣襬竟被拉住。
“你要弃我于不顾吗?”
一双恳求大眼以及一双哭红、眼眶还溢满泪水的小眼同时望着他,蒋孟生依旧面无表情,冷冷注视她,彷佛她恳求的不是举手之劳,而是一个难如登天的忙。
“是妳答应帮忙,我没说要照顾。会嫁给这种爱喝酒闹事的丈夫,妳这个同学也好不到哪去,既然她家人都不愿意伸出援手,其中肯定有问题,妳又何必硬要接下这个烂摊子,而且还要我帮忙收拾。”他神情满是厌恶,毫不掩饰。
错愕蒋孟生如此严厉的说法,她不喜欢听见他这么冷漠的口吻,立刻反驳他主观的认定。
“小云个性很独立,很少会开口,既然会来拜托表示真的是走投无路,她的家人不肯帮忙,难道我也要冷眼旁观吗?小云会变成今天这样也不是她愿意的,如果不是她丈夫故意让她怀孕,她可以继续念研究所甚至出国深造,可是就因为她不肯拿掉孩子,才会嫁人,结果丈夫无法负起责任,现在还要靠她拚命赚钱养活全家人,难道我帮忙她也是错的?我清楚你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很有意见,可是小云绝对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母亲,正因为她太负责才会变成这样!既然你不愿帮忙,那就请回吧!”
江少仪很生气,气得重重关上门,吓到了容容。
容容看着他,一颗还来不及掉下的眼泪被她拭去。
“容容,对不起,是干妈不好吓到妳了。”
小云是她学生时代最要好的朋友,成绩耀眼、长相出色,加上她待人诚恳,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到众星拱月的待遇。
所有人都认为她一毕业就会出深造,哪知为了一个意外的小生命而打乱她的计划。小云的家人劝她拿掉孩子,她不肯,执意嫁给丈夫,结果打乱人生,因此和家人决裂。
“干妈,妈咪不要容容了吗?”容容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只知道昨天爸爸不在家,她跟妈咪很开心,一早妈咪却带她来干妈这里,然后就不见了,是不是不要她了?
“不是的,妈咪是有事情,所以暂时把容容交给干妈照顾,晚上就会来接容容了。难道容容不想跟干妈在一起吗?”
小小的脸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容容想妈咪……”
“干妈知道,妈咪跟干妈都很爱容容,晚上妈咪就会回来了喔,不要怕!”想到无辜的容容,想到辛苦的小云,江少仪也随着掉下眼泪。
容容看见了,反而不敢再哭,小小的手心立刻抹掉江少仪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