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还睡在身旁的夫婿,此时所注视的却不是她。
心很疼,她的泪水却怎么也流不出来。
亲眼所见应该更教人难以接受,她为何哭不出来?
因为心已死……
“我其实很在意妳说的惩罚究竟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司徒兰生即使问了明春也没有答案,这问题一直搁在他心头,无法忘怀。
易璇玑刚好将手记翻至那一页。
九月初四
三天了。
我整整想了三天,不停地问,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
如果有错,也该惩罚在我身上,而不是……唉!
我的心好痛、好痛,这惩罚确实太重了,重得让我难以承受……
如今再看一遍,有些事情宛若过往云烟,她都快记不得当时是什么感觉,唯有……
轻轻合上手记,易璇玑抬首,唇上一抹哀戚的笑透露出她内心最深切的痛。
“你真的想知道?”她一直将这秘密藏于心底,即使这本手记被他发现了,也没想过他会注意到这些。
“嗯。”
“好……你确实也有资格问清楚。”她哽咽着说。
司徒兰生的神情霎时凝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事必定伤她极深。
“初一那日,我在回府的路上摔了一跤,本以为没事,回府后便回房休息,然而隔天肚子却疼得厉害,明春随即请来大夫,我才晓得自己怀有一个月的身孕,可惜终究没能保住胎儿。”
想起那个连出世的机会也没有的孩子,易璇玑难掩心头的痛楚,泪水不停滑落。那份骨肉连心的疼,无人能体会。
这个罪,只怕会跟着她一辈子。
胸口一痛,犹如撕心碎骨,司徒兰生闭上眼,明白那是他害的。
那三日她独自受苦,而他又在做什么?
他怎可能忘记,隔天他又陪着孙如韵出门,不是吗?
所有的一切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易璇玑清楚,他此刻必定也相当悲痛,若是别的事,她会安慰他,要他别自责太深,毕竟有时候是天注定,不让你得的,即是强求也得不到,可是,当时她独自承受悲伤,即使现在,依然能感受到小小性命逝去的哀鸣不曾停息,她的痛,就算他自责一辈子也无法抹去。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日……
突如其来的月复痛让她惊惧,她捂着月复部喊着明春,明春赶来,见她疼得昏过去,立刻去请大夫,等地清醒后,大夫便告诉她,月复中的胎儿没能保住。
“大夫,这事还有谁知道?”她脸色苍白,双眼无神。
“司徒老爷和夫人都不在府内,老夫还没有和任何人说。”
“那么,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只是受风寒就好。”
“少夫人,这……”
“既然保不住胎儿,又何必让他们跟着伤心?大夫,请您答应我,别说出去!”
“这……好吧。”
“大夫,将来我还有可能怀孕吗?”
“少夫人体质偏寒,本就不易生育,没有把握住这次的机会,那未来可说十分渺茫了。”大夫叹息着道。
“我明白了……”
不仅失去肚子里的孩子,大夫也说她恐怕很难再生育,这青天霹雳的双重打击,她都一一咬牙撑过去,全靠她自己,因此她并没有必要在意司徒兰生的感受,不是吗?
“你不爱我,这一点我能够体谅,你想娶孙姑娘,我也能够接受,唯独这个孩子……我始终放不下,也不知该恨你还是恨我自己。”若早些察觉,此时煦儿也会有个表弟或表妹了,无奈不该她得的,跪求也无用。
“璇玑,真的没有我能为妳做的事吗?”见她欲离去,司徒兰生立即开口。
“不必了,因为我要的,你再也给不了。”
步出房间后,易璇玑直接走向灶房,在灶里生起火,将手记扔进去。
看着一页页逐渐缩小,最后变成灰烬的纸张,她内心又开始抽痛。
她什么都不要,只想要回她的孩子……
这一夜,她的泪水再次泛滥,为她无缘的孩子以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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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易璇玑总是不语,司徒兰生亦显得沉默。
所有人都发现他俩的不对劲,然而他们不知该怎么办,直到司徒兰生病愈后离去,两人都没有再说上一句话,这情况让易夫人焦急不已。
“璇玑,到底出了什么事?快告诉娘。”
“娘,我们没事。”
易夫人可不相信她说的话。“没事会连话也不说?”
“真的……没事了。”什么都说开了,她相信往后再也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璇玑,妳从来没让娘操心过,别出嫁后才让娘寝食难安。妳已经嫁人,可不比当女儿时轻松,凡事都要多想想,别做出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我看得出来,兰生很在乎妳的感受,有时候任性一下是可以,不过千万别太过火,会影响夫妻感情的,懂吗?”易夫人不愿女儿受委屈,但也不希望她太固执。
“娘……如果……我是说如果,兰生想娶别的女人,我该如何是好?”
“他真的想再娶?是因为你们仍未有孩子的缘故吗?”
“不是……我只是假设而已。”说是假设,其实也是顺便让她娘心里有准备。
易夫人一看就看破女儿的伎俩,叹了口气。“傻孩子,妳以为这样真能骗过娘吗?如果妳不愿接受,那就回来吧,不管如何,妳永远是娘的女儿,娘一定会保护妳。”
“娘,您是赞同自己的夫婿可以再娶是吗?”
“璇玑,我们女人对这样的事又能如何?而且……其实我原本也是妳爹娶的二房。”易夫人轻轻地说出一个尘封已久的事实。
“娘是二房?”易璇玑极为吃惊。
“嗯。当时妳大娘已病重,将不久于人世,而我刚进门没多久,完全没想到她的痛苦,只觉得能嫁给所爱的人是何等幸福,然而因为照顾妳大娘,我们终于有机会深谈,我才晓得她真的是个明理又可怜的女子,她明白的对我说,她很嫉妒我,不过仍要我好好照顾妳爹,并且为妳爹生下子嗣,好延续易家的香火。
“当我生下妳后,大夫说我的身子已无法再生育,我才体会到她的嫉妒和成全,身为女人,怎可能心甘情愿和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可是偏偏不得不如此,这就是我们女人的悲哀,不过,妳爹说他今生已经辜负一个女人,不会再辜负我,所以后来他并没有再娶。娘也曾受过那种煎熬,所以,若妳不愿承受,那就回来吧,千万别勉强自己,懂吗?”
“娘,我明白了。”
女人的辛酸,造成她们痛苦的男人大概永远都无法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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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司徒兰生总是陷入沉思里。
倘若时光能倒流,他必定不会犯错,无奈时光终究匆匆而逝,不可能倒回,这个错误也永远不会消逝,会时时提醒他错过了什么。
他知道,纵使他想补偿,在易璇玑眼中也是多此一举,不过,他仍想为她做一点事,一半是弥补,另一半则是想让她明白他对她的感情始终存在,只是察觉得太晚,当他醒悟,想靠近她时,才明白自己伤她太深,让她再无勇气接受他。
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再次露出真心的笑容,就如同他第一次在祥龙镇上看见她时一样……
“少爷,您为何一直盯着那个青年看?难道……”
就算不是少爷的贴身小厮,世关也晓得少爷对美女的偏爱,再说,少爷的长相堪称是祥龙镇上最俊美的,他若称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而那名青年的长相一点也不出众,怎会引得少爷频频注意?莫非少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