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告诉我已寻获你父亲的尸体,你却失踪了,生死不明,我完全无法承受失去你们的痛苦,更无法忍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而造成的。
当觉·明得拉丽慷慨地表示愿意支助你父亲的生物研究时,你父亲的关心令我无法坦白告诉他,我去求过明得拉丽先生,并答应以自身躯体交换他无限期的资金援助。
原谅我,我不能一直看着你父亲求助无门,怀才不遇!我不能看着我心爱的男人一日比一日更颓丧!我只是没想到觉·明得拉丽会为了完全拥有我而除去你父亲,连带使你也受害了。
坠机事件全是觉·明得拉丽的诡计。当他找上门来告诉我,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用忌惮你父亲,我整个人仿佛遭电击,恨不得当场杀了他。
但是我怎么办得到!他是国际恐怖组织“鬼孔雀”的盟主,我根本杀不了他,当他夺下我手中的刀,给了我一巴掌,问我:“你死了,你女儿怎么办?”
我当时完全不敢想像你还活着,你还有机会活着吗?我几乎快哭瞎了眼睛,在来台湾之前我写下这封信,交给你父亲最信任的忘年之交。我已没把握自己能活着见你。
我的情绪已完全无法控制——
我恨我自己,是我毁掉了你们,毁掉了我们的家,如果你有幸活着,看到了这封信请不要恨我!宝蝶,如果能够,请为我报仇,无能的我无法做到的,也许你能,替我杀了觉·明得拉丽,让他尝到家破人亡的痛苦。
你一定可以的,如果你有幸读到这封信!
母亲笔
宙一口气读完这封信!
天啊!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父亲竟然做出这样卑鄙的事来。痛苦的感觉像海浪狂啸,不等他反应和逃跑就灌上他的头顶,把他整个人淹没掉!
他恨父亲,这些年来他从来不敢正面承认这件事,是不敢还是不愿意,他完全不想深究。
宝蝶从厨房里走出来,在饭厅中喊:“‘蓝’,你想在客厅吃,还是在饭厅吃?”
宙听到宝蝶的声音吓了一大跳,马上把那封信撕个粉碎。由于无处可藏,他索性塞进口中嚼碎吞进肚子里。
宝蝶见他不出声,只好先把面端到饭厅,再走到客厅来。
“嘿!我问你话,你没听见吗?”宝蝶不客气地瞪着他。
宙努力地吞食着那封信,好不容易才把信吞完,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我不饿。”他肚子里塞满了愤怒的情绪,怎么还会有饥饿的感觉呢?
“你不想吃?那刚刚怎么不说?我不管,我煮了你的份,你多少要吃一点。”宝蝶双手插腰,不悦地咕哝着。
他的胃里充满了待消化的信,充满了对他父亲的愤怒,充满了对宝蝶的愧疚和不安。
“好,我多少吃一点。”他挤出一个笑容。
宝蝶走过来牵他的手。“这样还差不多。以后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我就会好好疼你的。”她装出大人的模样,把宙当成她的宠物似的。
此时的宙已没有勇气告诉宝蝶,他就是宙·明得拉丽,他说不出回,他就是那毁了她一家幸福的混球的儿子。
“‘蓝’,为什么浅草刚刚叫你‘宙’?”宝蝶侧过脸来,表情严肃地表情问他。
他以为她没听见啊!他以为她——
“你听错了吧!”宙听见自己的心跳倏地加快。
“我听错了吗?”她平静地瞅他,探看他的眸。
“也许是她叫错了,我没注意听,抱歉。”他平淡的声音里难掩忧伤。他想大方地承认自己的身份,他愿意全心全意地照顾她。
“来,乖乖吃我煮的面,尝一口保证你爱死它了。”
即使完全没有胃口,但为了讨好她,他仍毫不迟疑地提起筷子,努力地吃着。面果然美味极了。她双手托腮,以万分期待的表情看着他吃面,粉女敕的双颊溢满了陶醉,那等待赞美的模样好可爱。
“好吃吗?”她迫不及待地问着。
“非常可口。”宙夸奖她,眼神中充满了宠溺。
“比你以前的任何一个女人做的食物可口?”她自信又骄傲地逼迫着他,非得回答出她想要的答案不可。
“是的。”他简单地答着,几乎毫不思考。食物并不是重点,因为他在意她,所以她的努力他当成一回事,对于过往的那些女人,他根本毫不在意她们的努力。所以不需要思考,他便能出自内心地回答。
宝蝶快乐极了!“太棒了,我对你来说,是不是比以前重要了一些?”
她很在意这件事,在意她留在他身边不是负担,而是他的帮手,可以为他找到一些乐趣。
“是的。”他望着她可爱的模样,心里感触良深。
“‘蓝’,你是我目前最在意的人,我告诉自己,我要乖乖听话,要你更喜欢我一些,不可以再做出令你生气愤怒的事。”
“对不起,我不该打你。”打了她令他心痛不已。他的眼神满含懊悔及抱歉。
宝蝶慌乱地摇头。“‘蓝’,我深深地了解打我令你心痛,我以后绝不再令你心痛,真的,我告诉自己,回到你身边我必须当个好宝宝。”
“你别这么懂事。我其实喜欢你的任性,继续保持下去,别为我做任何改变;很抱歉,我把你的宠物送走,如果你想要回它们——”他以手轻抚她的面颊。
“不不,我有吉吉就够了,谢谢你让我养它,我回到平地生活,不该再维持一些深山上的习惯。我想过了,以后我可以把你当宠物,你觉得如何?”她很得意自己想出这样的好点子,露出淘气的笑颜。
“我是你的养父。”他被这话逗笑了。
“我知道,我希望你也同时是我的朋友、我的知己、我的宠物、我的良师,我很感激你,遇见你是我这辈子从坠机事件以后第二件好事。第一件当然是遇见我山上的养父。”
她真诚地说着,令他的愧疚更加深一层,他无法对她坦诚,他就是毁了她美好幸福人生的混球之子。
“宝蝶,别谢我,以后再也不准谢我。我慎重地告诉你,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何况,我自己做得很差劲,你日后再也别提谢字,因为我根本就是一个不懂爱的人,是你给了我机会学习。”他内心充满矛盾,情绪激动不已。
“那以后我当你的导师好了,爱人是这么容易的事,我来教你。你尽避谢我好了,我不会谦虚的。”她自豪地说着。
她懂得怎么捕捉人心,也许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本领,宙这么想。
吃过午饭后,宙帮宝蝶测试了一下法文,她的程度没有他想像中那么差。她说:“这得感谢我养父,他对我的学习非常严厉,所以我的语文能力还不错。还得感谢我母亲,她在我还小时,很认真地为我打好了基础。对了,妈妈留下的那封信呢?”
提到信,宙就觉得消化不良,信还在他的胃里。
“我刚刚替你拆阅了,希望你不会生气。”他注视着她,小心翼翼地解释着,怕她跟他要信。
“怎么会,谢谢你帮我读。糟了,我又忘了不该说谢字,你别生气。其实我不想去读它,因为我从小就怕我母亲,我父亲相当宠我,而我母亲对我的要求很多,我很敬畏她,她在信上说了什么?”
“她说,希望你平安,有幸活着并快乐地长大。”宙不得不昧着良心编谎。
宝蝶叹了一口气。“她和我父亲感情太好,我不以为失去了父亲的她会有勇气活下来。我对他们的恩爱印象深刻,她还说些什么?”
“她很伤感,坠机后生死不明的你令她放心不下——”他说不下去了,撒谎他向来拿手,但欺骗她只会令他陷入更庞大的痛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