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他现在的身分不是她丈夫,而是她的专属“男佣”,不但包办煮饭、洗衣、打扫外加修水电等等家事,还负责帮她管理财务,以及处理所有工作之外零零杂杂的琐碎事务。
当然他是心甘情愿替她做这些事的,从小他就已经有所觉悟,她绝对和“贤妻良母”
这一职称沾不上半点边。所以他从小便训练自己的理家能力,他并不会大男人主义的认定家事非得女性去做不可,于是在家中常可以看见她坐在工作?前工作,而他穿著围裙在厨房穿梭忙碌的画面。
现在他们还是住在职员宿舍中。虽然以他们目前的经济能力,想在郊区买一栋房子不是太大的困难,而且比起台湾的房价,地幅宽广的美国是便宜多了。
但她却一口回绝他的提议,理由是住在宿舍靠近研究室,工作方便。
他没辙,只好依她。但她原本的宿舍是单人房,在他的坚持下,她只好勉为其难,“抽空”去申请了一间双人宿舍──因为要她去办工作之外的琐事,就好象在剥夺她的空气似的。
而那个在几个月而被他误认为男人的埃莉诺小姐,直说他和絮育结婚后她真是轻松多了,只因她一直是那个提醒絮青记得去办日常琐事或者干脆帮她处理的人。
絮青一工作起来就像是天塌下来也影响不到她似的,他就是太了解她对工作的热忱,所以一直不敢在她工作时吵她。但是这样一来,他就像是冬天的冷气机般被忽略着,呜……他真的好可怜、好心酸哦!
他叹口气,“有时候我真怀疑,妳到底是不是真心想嫁我?”他趴在桌上喃喃自语。
忽然感觉上方有一股压力袭来,他抬头,惊讶地望见她近距离的放大脸孔,他吓得连忙坐直身。
“絮?”
她一脸冷霜的瞪视着他,而且面孔越移越近,他睁圆眼,完全弄不懂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她眼神的逼视下,他不自觉地越来越往后靠,直到背完全扺上椅背。
她已经站起身,手橕在桌上,半俯身由上往下凌厉的盯视他,语气缓慢却透出一股冷峻的气势,“你……怀疑?”
他一惊,认得她这种真正发怒时的表情,立即如博浪鼓似的猛摇起头。
注视他一会儿,她似乎是满意他的回答。“很好。”点完头后,她坐回桌前继续工作,脸色迅速回复成原来的样子。
吁出一口气,他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屏着气。絮青有千里耳吗?怎么连他在自言自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但话说回来,她怎么会这样问他?他不过是随口抱怨而已,有严重到会让她那么生气的地步吗?还是……情况其实并非他一直认为得那般无可挽救?
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动,他突然靠向她抓住她的手,第一次在她工作时如此强烈的打扰她。“絮,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
她看他一眼,以手掌推开他过近的脸,“等会儿。”她继续敲起键盘打着报告。
“不行!”这一等恐怕会等到二十一世纪去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谈,不能等。”
她看也不看他,抓离还在她臂上的手,“飞飞,安静点。”她口气不算严厉却是不容违抗。
他失望的垮下脸,知道自己怎么都不会违抗她的一字半句。他只有在极生气的状态下才会冲动的对她发脾气,但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而且她热爱她的工作又没错,这是他早就有觉悟的事,他怎能以此对她发脾气,还责怪她冷落了他?
但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难不成是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他就以为他有办法去和恐龙争夺絮青的注意力了吗?唉,这件事可是比任何一项太空计画的开发技术都还要困难上千百倍呢!
他无奈的缩回原位,低下头兀自叹气。
饼没多久,研究报告的整理终于告一段落,她喝了口水、伸伸腰,转向风翼轻松的问道:“好了,谈什么?”
“咦?”他抬起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就放下工作与他谈话,这简直像上帝突然降临眼前般神奇。
她对他绽出笑,又问了一遍:“你要谈什么吗?”
“啊?喔。”他回神,迅速在脑海中整理出整个情况与症结所在,小心谨慎的开口:“絮,妳……对目前的生活状况,真的觉得很好吗?”
她疑惑的偏头看他,“你觉得不好吗?”
“对……不对。”他点头又摇头,“我的意思是,妳认为我们的婚姻生活就只能像现在这样,我每天陪着妳工作,然后一天复过一天,日子又回到过去的模式,妳关注的事情是化石,而我也还是像从前一样,只能在旁边看着妳沉浸在工作之中。这样我们结婚有什么意义?”
她注视着他,表情有些惊讶与若有所思,彷佛她是第一次想到这样的问题。
他执起她的手包覆在自己手里,真心的说:“絮,我不是想剥夺妳对工作的热爱,但我们已经结婚了,所以妳想……我们的婚姻生活是不是应该做一些改变?”他小心地措词,不希望让她误以为他是在向她抱怨她因为工作而冷落了他。
“改变?”她认真想了想,发觉自己对于该如何过“婚姻生活”这件事完全没有概念。
“对,改变!”他用力点头,神情换上推销员似的热切表情。“絮,妳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偶尔手牵手到公园散步,数着白云片片,一同走过阳光筛落的树荫底下?或者在假日时煮上一壶好茶,看着阳光从窗里映照进来,轻轻松松的谈天说地?我好想每天都可以尽情的拥抱妳,看着妳对我笑,每天温柔的给妳一个早安吻,听妳轻柔呼唤我的声音……”说到后来,他完全沉浸在自己诗情画意又幸褔美满的想象画面里,偏离了谈论主题。
听着他自说自话,她直想发笑,他那无可救药的浪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正常”
点?
最后终于听到一件自己有做过的事,她扬眉出声道:“早安吻?有啊!我不是每天早上都要你的亲吻才能清醒过来吗?”
从初次“睡美人由王子吻醒”之后,早安吻似乎渐渐成为习惯。不说她还没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果没有他的早安吻,她就会一整天觉得不对劲,好似没清醒般,所以她现在每天都会“强行索求”他的早安吻。
毫无预警地,他的脸色霎时像石蕊试纸般迅速转红,胡乱挥了挥手,支吾道:“那……那……那不算啦!”
她扬高了眉,“不算?”
“怎么能算?”他嘀咕着,低下头去的脸色像尾煮熟的虾子。
早安吻应该是像童话中“王子亲吻公主”那样美丽而神圣的画面。在清晨的阳光下,用很轻、很柔的吻,像微风亲吻云朵、像月光亲吻大地,在她唇上印下他坚贞不移的爱恋,然后在她睁开眼的那一刻,温柔的向她道声“早安”。
多美啊!这样才叫作“早安吻”呀!
但絮青的早安吻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一醒来就抓过他猛吻,激烈的程度简直像是在上演“儿童不宜”的电影情节般狂野,这和他心中期盼的早安吻根本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能算?
她无声地移向他,而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他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直到他突然感觉到有一个物体在他前面,他抬头一看。
“哇!”他又被吓了一跳,“絮,妳怎么越来越会吓人了?”
“不然你示范给我看好了,怎么样才算早安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