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翅自始至终不曾将眼光从她身上移开,她只好尽量低垂烧透的脸蛋,一颗心七上八下,眼眸四处张望着不晓得瞪看哪里才好。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脸上的热度不减反增。
他似乎特别喜欢看她慌张的模样,总会出其不意的做一些事来试探她的反应,若能够让她显露张皇之色,他不但不会就此罢手,反而会更坏心的逗弄她。
好比今晨,她是在背部感到一阵阵温暖的触抚中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他正在轻抚她的背,她惊得僵住了身子,他竟然还在她耳边轻笑道:“你的背很美。”
他每每对她做出这般令人脸红心跳的亲昵举动,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教她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好不容易,几十套衣服全都试穿过了,弋翅遣退众女仆,留下服装师来讨论关于冰宿的服装有何需要修改的地方。
冰宿注意到各个女仆离去之前,眼光还一直流连在弋翅身上。
谁抵挡得了他的魅力呢?
不凡的面貌、健硕的体格、优雅的神态,加上唇边那抹尊贵、又带点傲慢的魅力浅笑,她确信方才除了她以外,所有女孩只要有机会目光便会猛往他身上探去。
趁弋翅还在与服装师谈话,身上只着衬衣的冰宿赶紧找出她原本的服装欲穿上,才刚将上衣套好,一双手就从身后将她扳过去。
弋翅笑着将她的衣服褪去,“从现在起,你不要再穿这些衣服了。”
虽然他对她专制如昔,但他的温柔却像是一下子决了堤,满满的朝她涌来。就像现在他亲自替她更衣,待她如珍宝一样。
“穿这件。”他动作轻柔的替她换上一袭银缎礼服,“这颜色适合你。”
冰宿低垂着头说不出话来,她脸色似火、心跳如飞,比起他的愤怒,她更难以招架的是他的温柔……
她对他的感情很微妙,像是走在高空绳索上,手执一柄长竿,右边是倾心于他的爱恋;左边则是她生来就背负的责任与礼教。她必须极小心,若一个不注意稍偏了一点竿距,无论哪一边,她都会跌下细绳而粉身碎骨。
替冰宿系上银丝腰带,顺手又替理了下她金色的短发,弋翅很高兴看见她的头发长长了些,当初他就是想看她留长发的模样,所以才命她不准再剪发。
弋翅满意的看着冰宿,抬起她的脸,真挚地低喃:“你好美。”
冰宿心口一紧,他的深情、他的温柔,甚至是他的霸道……都是如此牵动着她的心魂,教她如何能抗拒得了,又如何割舍得下?
一股意念突生,如果她今生注定与他无缘,那么在这相聚的最后一段时间,她就要好好体会有他相伴、受他宠溺的感觉。
即使为了不让弋翅在她离去后,不顾一切的动员人力寻找她,她仍然必须谨慎的控制自己对他的爱意,不让他对她念念不忘,少一分对她的眷恋,他就可以早一日将心思放回国事上。
但此刻原谅她的任性,此生就这么离经叛道一回,让她好好吸取他的一切,假装他们真的可以相爱……
她对弋翅轻轻绽出笑靥,“谢谢。”
凝望着冰宿绝艳的笑,弋翅一时忘了呼吸,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笑。他轻轻捧起她的脸,深情的吻住她的唇。
冰宿轻叹一声,悄悄将身子靠向弋翅,感受来自他的温热。
弋翅在心里欢唱着,她终于肯回应他的爱了!
轻轻放开她,弋翅拥着她的腰,“来,和我跳舞。”
冰宿微怔,脸色闪过犹豫。
弋翅察觉到了,“怎么了?”
冰宿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告诉他,她并不会跳舞,弋翅就轻抬起她的脸道:“你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对着冰宿不解的神情,他轻笑了下,“你本性不是一个会温驯顺从的人,你有主见、果断且坚持自己的想法,即使遇上像我这么专制的人,你也不怕说出自己的意见。
一直以来,你都被你的身分与职务压抑住了本性,我之前对你的态度也让你更加封闭自己。但是从现在起,你不必再对我顾虑什么,我要你做回你自己。”
他亲昵的吻了吻她。
以往他既要她回复原本的性情,却又因着自己的嫉妒情绪对她设限许多,互相冲突的作为让两人都受尽折磨。但自从顿悟他是爱她的之后,他就想了许多爱人间的相处之道,其中让他最感到该有所改变的观念就是“服从”。
弋翅继续说着:“我不会再命令你,你也不必再将我的话当作是命令,我要我们之间没有主从之分。你是我的妻子,夫与妻之间是不必有谁要服从谁的,我要你用原本的你和我相处,因为我知道,我爱的是那样坚强又勇敢的你。”
对弋翅一番深情的告白,冰宿除了深深的感动之外,却也想到一个问题——
是吗?她不是一个会温驯听从命令的人吗?
被弋翅拥在怀里翩然起舞的她,脑中不断回转着这个问题。面对着他深情的笑脸,她惘然了……
第九章
自从弋翅下令废除冰宿的职务后,冰宿闲得像水中的一尾游鱼,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再也没有其他事情好做。
虽然她也曾对废除护卫一事提出意见,毕竟长久以来的世袭职务,怎可如此轻易的说废除就废除?就算不用她当护卫,也该另找个人接替她才对。但弋翅完全不理会她的意见,决意从此废除毕诺瓦王室世袭的护卫职务,而想要改变弋翅的决定仿若登天,她除了喟然接受,又能如何?
香霓及其他宾客已经离开毕诺瓦了。她并不清楚弋翅最后是否有原谅香霓,因为现在她完全不知道弋翅的行踪,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或要做些什么。
迟早都必须学着习惯的。或许这样也好,弋翅解除她的护卫职务,让她早一点卸下现有的责任,她也可以走得安心些。
是的,她必须离开王宫,离开帕布拉城,甚至是离开毕诺瓦。她必须到一个弋翅找不到的地方。
但她不能马上走掉,若现在毫无计划的离去,弋翅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找到她。跟在他身边时,她已经见识过他一手建立起的情报网;其组织不但密实严谨,手下人员的传讯效率更是一等,若她贸然离城,怕是踏出城门一步,他就已在那里等着质问她了。
所以她必须一次就成功。幸好她现在只是怀孕初期,体形没什么改变,在被发现之前,至少还可以再拖延一、两个月……
那日以来,弋翅对她的态度忽冷忽热,但只要不提起结婚的话题,他们还算相安无事。
为何他想娶她?这个问题她问了自己不下千遍万遍,但却没有勇气去猜想答案。
在花园漫步了一上午,冰宿走回弋翅的寝宫想休息一会儿。她的孕吐并不严重,但偶尔会有疲惫和晕眩感,大概是她身体平常就不错,以致并不怎么辛苦。回想莺韵当初怀任远时,几乎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倍受孕吐折磨,她还必须代替典恩陪在莺韵身边照顾她。
走到寝宫门口,冰宿直接打开门进入,一看见里面的景象,她先是愣了一下,迅即避开视线,连忙慌张的行礼,“对不起,属下逾矩了。”说完转身欲离。
“慢着。”弋翅懒懒的唤住她。此刻他正坐在热气蒸腾的浴盆中。
冰宿即使有再大的冲动想逃开,仍然是停住了脚步。由于不知道他的作息,自然随时都有可能会在寝宫遇见他,但……她没有想到会遇上他在净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