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今天这个谈话,也是他们预谋好了的。他们串通一气,
却一直瞒着我,欺骗我!
今天看电影原来是个圈套,是为了要告诉我,我就是电
影中那个乔治。真滑稽,我竟然成了乔治!
突然,风荷发出一阵笑声,这笑声空洞、绝望,拖着哭腔,是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伯奇夫妇和令超都害怕了。他们真怕风荷会犯病。
叶太太一把抱住风荷,哽咽着说:“好孩子,你要冷静,听妈妈说……”
妈妈!妈妈?风荷骤然停住了笑,她推开叶太太,猛地扑倒在床上,用手捂着耳朵,闭上了眼,无力地说:
“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呆着!”
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风荷还把自己锁在房里。
伯奇夫妇和令超轮流着去敲门,在门外不断地开导她,但她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毫无反应。阿英给她送吃的,她也不开门。直到第二天晚上,她还是不让任何人进屋。
他们侧耳细听她屋里,无声无息的,就跟没人一样。
“这可怎么是好,可怜的孩于,她是想把自己活活饿死。”叶太太嗓音喑哑地说,她眼泪都流干了。
伯奇和令超也急得团团转,搓着双手,毫无办法。
一直站在旁边的女佣阿英,走到叶太太身边,悄声说:
“太太,把夏医生找来吧。”
她声音虽然不大,但伯奇和令超都听到了。伯奇皱着眉问:“夏医生来,能有用吗?”
“是啊,她要是不肯开门,找十个医生来,也是白费劲啊!”叶太太灰心地摇着头。
“夏医生来,小姐会开门的。”阿英很有把握地说。
伯奇夫妇愣了愣神,对望一眼。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令超开口了:
“妈妈,给夏医生打电话吧,我想,阿英的话是对的。”
夏亦寒接到电话后,马上就赶到了叶家。
一走进客厅,他就感到了笼罩在这里的沉重气氛。他扫了一眼伯奇夫妇和令超,问:
“风荷出什么事了?是不是犯病了?”
“不,不是。夏医生,这可怜的孩子……”叶太太眼圈红肿,泣然说道:“她把自己锁在房里,不吃不喝,已经有三十个小时了。”
“因为什么?”
“唉,说来话长……昨天我们……”
“淑容,还是让阿英领着夏医生去看风荷吧。”伯奇打断了妻子的话。
“我想,风荷自己会把一切都告诉夏医生的。”令超声音低沉地补充说。
阿英把夏亦寒领到二楼风荷的卧室门前。
“你去端一杯热牛女乃,再拿些容易消化的点心来。”夏亦寒吩咐道。
阿英转身走了。
夏亦寒在门上敲了几下,亲切而严肃地说:
“风荷,快开门,我是亦寒。”
门里发出了响声。一会儿,风荷打开一条门缝,当她发现门外只有亦寒一个人时,一下子把门开大了。
夏亦寒跨进门去。
一看到亦寒,风荷满月复的心酸,委屈和悲痛都涌了上来,她申吟着叫了一声“亦寒”,双腿一软,就瘫倒在亦寒怀里。
夏亦寒把风荷抱起来,直走到床前,顺手拉过一条薄薄的毯子,给她盖上,自己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仅仅两天多没见,面前的姑娘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脸色惨白而憔悴,嘴唇发灰,眼圈发黑,眉心间竟隐隐出现了竖纹。亦寒心疼得紧咬着牙关。
风荷慢慢睁开眼,看着亦寒,眼角边流出了一颗泪珠。
“亦寒,我……”她呜咽着,想向亦寒诉说,但声音有气无力。
亦寒竖起一个手指,放在后间,轻轻“嘘”了一声,他帮风荷擦去眼泪,说:“先别说话。”
他模模风荷的额头,又试了试她的脉搏。还好,除了饥饿引起的虚弱外,看来并没有得什么病。
阿英端着托盘进来了,上面放着一杯热牛女乃和一碟子松脆的小饼干。她把托盘放在桌上,就识相地退出了房间,还把身后的房门带上。
亦寒端着牛女乃说:
“快趁热喝下去。”
风荷摇摇头。
“你需要补充热量,快喝了吧。”
“把它拿开,我不想吃东西。”风荷固执地拒绝道。
亦寒剑眉一挑,板起了脸,把牛女乃杯往床边的小书桌上一放,严厉地说:“好,你要把自己饿死,就随你去吧。”
他返身走到窗前,脸望着窗外,再也不理风荷。
风荷委屈得直想哭,但看到亦寒这副神气,她又害怕,她从来没看到过亦寒发这么大火,使她连哭都不敢了。她知道亦寒是对的,再不吃东西,她真会虚弱得垮了。
于是,她乖乖地端起牛女乃,强压下饿久了的胃对食物的反感,像吞中药似地,一口一口喝着。
喝了几口以后,还真感到舒服些了。她又就着牛女乃吃了儿片小饼干。
“我把牛女乃喝完了,饼干也吃了不少,还剩两块,实在吃不下了。”风荷放下牛女乃杯,小声地说。
亦寒这才转过身来,向床前走去。
风荷斜睨了他一眼,见他仍然脸色凝重,眉头打结,怯怯地问:
“你还在生气吗?”
“当然,我生气,气得想狠狠揍你一顿!”亦寒在床沿坐下,正色道,“为什么不来找我,是不是认为我不够资格分担你的痛苦?”
“不,你别发火么,我……”
风荷刚想开口解释,亦寒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我不明白,有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你如此折磨自己。你难道不明白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看到风荷那柔顺、乞求的目光,亦寒更要一吐而快;
“如此糟践自己,不明明是要撕裂我的心吗……”
说到最后,亦寒的嗓音颤抖起来,痛苦的眼泪也已不受控制地涌上了眼眶。
“呵,亦寒……”
风荷扑到亦寒怀里,猛然大放悲声,憋了三十多个小时,她总算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亦寒紧紧搂着她,用自己的手、脸颊和唇帮她擦着眼泪。
一直等到风荷哭够了,全身也不再抽搐,亦寒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这才平静地开口问:
“好吧,现在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阿英来报告说,小姐已开了门,并且她按照夏医生的吩咐,送去了牛女乃和点心后,伯奇夫妇总算稍许松了口气。
“早知如此,昨天下午就该把夏医生找来,也免得这孩子多吃这一天苦!”叶太太直后悔。
“没想到风荷的反应如此强烈,她从来是个听话乖顺的孩子。”伯奇也在摇头叹气。
“正因为这样,可见昨天的事对她的打击有多大。我可怜的女儿,想起昨天她那个样子,我的心都疼了!”
令超两臂抱头,埋坐在沙发里。听了妈妈这话,他抬起阴沉沉的脸,落寞地说:
“也许是我太自私残酷了……”
“别那么说,超儿,没人会责怪你的。”叶太太安慰他。她心里想的是:该受责备的是命运!为什么它竟会作出如此的安排!
伯奇走到令超面前,有点担心地说。
“令超,下一步,就该你自己去说了……”
“爸爸,我有点害怕……”令超几乎是心灰意冷般地说。
“你准备放弃了?”伯奇把手搭在儿子的肩上,问道。
令超抬起头来,他的眼中饱含着如此深重的痛苦,使伯奇看了心酸。他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
“令超,刚开始我和你妈都不能接受你的想法。但是当我们理解你的心后,就决定宁愿冒风险,帮你排除障碍。现在,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你怎么反倒退缩害怕了?”
“不是我退缩,我是……实在没把握。”令超低声说,
“我唯一有把握的是我自己,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