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为什么?我不明白。”
“为昨天在婚礼上,你竟然抛下新娘,独自一人离去。”
“我不是独自离去,我是带着本来就该做我新娘的楚楚一起离去的。”子安说得理直气壮。
那块黑色面纱在微微颤动,凡姝的呼吸粗重起来。但她仍强制着自己,用平稳的语调说:
“那么我呢?人人都知道你是向沈凡姝求的婚,你该娶沈凡姝为妻子。”
她故意用右手转动着左手戴着的那枚订婚戒指,似乎自己正在欣赏那枚订婚戒指闪出的流异光彩。
这订婚戒指倒是货真价实的。是幻庐大火那一夜,硬从楚楚手指上摘下来的。
子安看着那戒指,想到他们对楚楚的残暴行为,不禁怒火中烧。何况,到今天,凡妹还能说出这般厚颜无耻的行;本来想同凡姝平心静气谈一谈的念头被无形打消了。
“我想这个问题不必由我来回答。”辛子安的话锋变得锐利起来,“你们精心设置了一个谜,以为可以遮住天下人眼目。可惜,如今我已掌握了谜底。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个谜并不精彩,更不高明!”辛子安说得慷慨激昂。他的声音在这屋子里嗡嗡地回响着。
好像浑身的肌肉突然绷紧了,沈凡姝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像。
屋里静了片刻,似乎他们两人都在考验对方的耐心,看谁忍不住先说话。
还是沈凡姝沉不住气,她轻声说:
“你请坐。”
子安在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凡珠说着走过来,把刚从衣裙口袋里掏出来的一张发黄的小照片递给子安。
子安莫名其妙地接过照片。上面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照片太小,本来照得不清晰,再加时间长了,看不清女孩的五官长相。但至少可看出,这是一个清清秀秀的女孩。
“这就是我。七年前,在大火把我烧伤之前,我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凡姝幽幽地说。
沉吟了一会儿,她又轻声问道:
“如果不是被火烧成这副鬼样子,你会爱上我的,对吗?”
这是一句询问,但凡姝说得就像在叙述一桩肯定的事实。
“我们之间只有很肤浅的了解,根本谈不上爱不爱。”子安坦率地说。
“可是,子安,我深深地爱着你!”凡姝热情地叫道,又向子安走近了几步,她的裙摆已碰到了子安的膝盖,“我比楚楚更早爱上你,要早得多。当我第一眼看到报上登的你的照片时,我就爱上你了,那已经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我当时就说过,除了你,我决不会再爱任何男人,我一定要嫁给你!”
于是,你们父女俩就设计出这个恶毒的圈套,出卖楚楚,引我上钩!辛子安愤愤地想。
你们是有罪的!辛子安真想对着凡姝大吼。
“子安,我比楚楚更爱你!”凡姝嗓音颤抖,她俯来,面纱飘拂到子安脸上,“两年多来,我无时不在梦想着做你的新娘……”
凡姝那戴着订婚戒指的左手触到了子安的唇。
子安猛地把她推开,从沙发上站起。他几步走到窗前,用力松了松领带,感到从喉咙到胸口憋得透不过气来。
凡姝跌坐在他刚离去的那张沙发上.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哺哺地说:
“婚礼前,我有两夜没合眼,想象着当我成了你的妻子后,我将会有多快乐,我……”
她猛地打住话头,坐直身子,整整面纱,嘻嘻地笑起来。
“小迸怪!这狗是有点儿古怪……”
听到地突然说起了小迸怪,子安警惕地回过身来。
他见凡姝在椅子上坐得直挺挺的,左胸上那朵绒花不知何时收她取了下来。此刻,她的双手颤抖着,正神经质地撕着绒花的花瓣。
第十章
“幻庐失火后,我进屋去拿楚楚的日记本,看到她晕倒在地上。我高兴极了,赶忙拿着本子走出来,关紧房门。我想,这一下,她的脸也会烧成跟我一样了,嘻嘻。”
她说话节奏很快,双手无法控制似地颤抖着。
那朵绒花在她手中已被扯得不像样子。
只听她又说:“可是,那个小迸怪,不知怎么竟能打开房门,把楚楚拖出来,怕她会醒过来,我爸和老赵忙把她抱进汽车,拉到杜美路去了……要是她也烧成我这副模样,你也就不会丢下我去爱她了。”
说到最后,凡姝流露出极大的遗憾。
太可怕了,这个恶魔般的女人。她像说故事似地欣赏着她的罪恶,她像一个魔鬼那样嗜好食人肉、吮人血,竟还指望我爱她!
子安紧咬着嘴唇,拚命想把正腾腾上升的愤感躁怒之气硬压下去。
他觉得太阳穴上的青筋像要爆裂似地“嘴蹦”直跳。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他才冷冷地说:
“如果你今天就是要我来听你讲这些,那么,我要告辞了。临走前,我要告诉你,即使楚楚的脸被火烧伤了,我也仍然爱她,甚至比以前更爱。因为,大火毁灭不了她的灵魂,她的天性,而这些,才是我最爱的。”
子安大步朝门口走去。
但是凡姝已从沙发上跳起,赶过来,拦住了他:
“不.别走,子安,求你……”
她突然则。通”一声跪倒在地毯上,两手紧紧拉住子安的裤腿,哭着哀求道:
“求你,别这样丢下我就走。无论如何,再给我一个机会……”
子安的心头涌起一阵恶心得要呕吐的感觉。但是两腿被凡姝抱得死死的,根本无法迈步。
他紧皱着双眉,捏紧了拳头,不知怎样才能摆月兑这个半疯狂的女人,才能使她明白,她不可能有什么机会。
他实在不愿再看凡姝一眼,闭上了眼睛,沉重地说:
“你起来。”
凡姝仍跪在地上,抓住裤腿的双手也不肯松开:
“那,你答应我不走……”
“你还有什么话,就请快说吧。”
凡姝这才站起身来。见子安已回到窗前,她也走到房间中央的圆桌旁,拿起杯凉开水喝了几口。这才缓缓地说:
“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我已经说服了自己,在我们俩结婚后,仍让楚楚留在这里。我答应你,一个月中你可以有一夜和她在一起……”
“你真……厚颜无耻!”
这是对他和楚楚爱情的最大亵读,子安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出声来。然后,又郑重其事地说:
“你听明白,我和楚楚彼此只属于对方,我全部的爱都已经给了她。”
凡姝彻底绝望了。一股阴险恶毒的仇恨之火燃遍了她的全身。
“辛子安,你痴心妄想!”她猛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脆薄的玻璃杯立刻粉碎,她看着那破碎的杯子,就如看着情敌楚楚,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我和我父亲,会眼睁睁看着楚楚把你夺走?”
“我警告你们,谁都无权干涉我和楚楚的婚事!”
辛子安的嗓门也提高了。他想了一想,口气严厉地说:
“再要捣鬼,我立即把你们的阴谋全部公之于众。除了丢尽脸面外,你们别想再得到任何东西!”
辛子安再也不想多留一分钟,他毅然前门口走去。
“听着,辛子安,我沈凡姝得不到你,也决不允许任何别的女人得到你!”
背后传来凡姝的话语,声音是那么阴森、冷酷、恐怖,简直令辛子安毛骨惊然。
他不禁地停住脚步,回过头去。
一把银色的小手枪,那黑幽幽的枪口正对着他,那握着枪的戴黑手套的手,竟然没有一丝颤抖。
辛子安惊愕地张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