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贯忠心耿耿的管家、也是他们方氏家族内的一个远亲方有财说:“老爷,我女人生产后刚满月,女乃水很好,让她来女乃这个孩子吧。她会象嫡亲母亲那样疼爱这孩子的。”
方汝亭让有财马上回老家去接老婆、儿子。
丙如有财所说,他女人一见小方丹这个粉雕玉琢般漂亮的女圭女圭,就爱得不得了。从此,她不是一边一个,同时女乃着两个孩子,就是先把方丹喂饱拍睡,然后再来女乃自己那饿得哇哇直哭的儿子小喜子。
方汝亭让打扫出一间上好客房,安排好各种家具,让有财一家和方丹一块儿搬进去住。
一张大床,有财娘子睡在中间,左右两边是两个孩子,有财另搭铺睡在旁边。
这两个孩子就这样睡在一起,玩在一起,吃着同一个女人的女乃,慢慢长大了。
方家上下人人捧着这个大小姐,有财娘子更是把她宠坏了。小小的孩子在家里说一不二。唯有女乃哥哥的话,她却是言听计从。
方丹和只比她大一个多月的小喜子长到六岁,方汝亭之父方志祜偕夫人从法国回来述职休假。方丹凭其漂亮、聪明、机灵,把祖父母完完全全迷住了。两个月下来,方志枯夫妇再舍不得离开这个唯一的孙女儿。
他们向方汝亭提出,要把方丹带往法国,理由是在那里可以接受新式教育。方汝亭体谅父母在国外的寂寞。再说,他当时开厂、做生意,事业正兴旺,成天在外忙碌,又准备讨一房姨太太生个儿子,因此便痛快地答应了。
谁知临到要走那天,方丹竟滚地大哭,拉着女乃妈和女乃哥哥小喜子不肯撒手。
没有办法,方志祜只好推迟起程,让女乃妈快作准备,带着小喜子跟方丹一起动身。他想,这样也好,方丹有个熟识的小友作伴,刚到一个陌生国度,不会感到太寂寞。而女乃妈则正好照顾两个孩子的起居生活。
于是这位方老太爷亲自给小喜子取蚌大名叫方树白,把他以侄孙名义与方丹一起带到法国。
树白与方丹到法国后,先是在同一个法国教师的辅导下学法语,一年后两人一起进了那儿一所贵族学校。课余时间,又一起学钢琴、学绘画。
大小姐方丹无论学什么都赶不上她的女乃哥哥,那个实际上半是随从半是侍读的树白。树白天赋之高、感受力之强,使那些法国教师也惊叹不已。
方志祜也很喜爱树白。一方面树白给他争了面子,另一方面在他表率之下,方丹也颇有进步。方志祜庆幸自己当初决定的英明。
扁阴荏苒,一晃八年。方志祜告老还乡,带着家人回到上海,买下西摩路一片地基,盖了82号的房子,与老伴和方丹、树白一起定居在那里。
此时方汝亭的姨太太因六、七年未生育,两人感情又不和,离异了。方汝亭便也搬到父亲这里来住。
没多久,方志祜老两口相继去世。汝亭遵照严命把后花园的那座灰楼给有财一家,并把树白当作儿子一般对待,准备将来把他与方丹都送往大学深造。方丹和树白仍在一起上学,一起玩耍。
两人长到十七岁,树白仪表堂堂,英俊儒雅,聪明而多才。方丹亦成为一个出众少女,美貌热情,风韵楚楚。两人从小同起同坐,彼此从无拘束。刚懂事时即在法国长大,没有受过传统礼教之约束,倒沾染不少法兰西民族放诞风流的习性。家里人只把他们看作一对相亲相爱的兄妹,也并不防备,更不限制他们的接触。在这样的环境下,两个耳鬓厮磨的青年人焉能不从兄妹情谊发展为男女之爱。特别是方丹正值怀春年龄,更兼性格奔放,对比自己稍大而英伟不凡的树白自然是温柔缱绻,依恋不已。
她常会脉脉含情呆呆凝视树白,心中涌起阵阵汹涌激荡的情波。
那年初夏,再过几周就是中学毕业考试,他们二人都将在这个暑期毕业,然后参加大学考试。一个星期天下午,天气炎热,闪雷隐隐。他们在方丹屋里弹琴。
树白擅长谱曲,此日刚写成一首四手联弹钢琴曲《阿多尼斯献给维纳斯》。两人正坐在琴凳上一起演奏。弹着弹着,方丹芳心躁动,突然一把捏住树白在琴键上跳动的手,把它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然后移到嘴边,用滚烫的唇狂吻。树白正当青春年少,而且对她亦非无情。平时偶有肌肤接触,并无特殊感觉,今日却觉不同。
片刻之后,方丹站起身来,把满脸通红、眼睛放光、喝醉了酒似的树白从琴凳上拉起,双手勾住树白颈项,整个身子毫无顾忌地贴上去。当薄薄的丝质连衫裙里,已经发育起来的胸脯刚刚碰到树白只穿一件衫衣的身子,两个人触电似地分开了,但随后便是狂热的拥抱和久久的接吻。青春的火焰把他们俩的心熔化了,把他们的身躯铸成了一块整体。他们渐渐地从琴凳旁移到沙发,又从沙发移向方丹的卧床……
就从这个炎热的下午开始,这一对在一起生活了十七年之久的年轻人,才第一次真正发现了对方躯体的种种秘密,并迅即使这种秘密不成其为秘密……
他们之间的感情,就象外界的气温那样一天比一天升高。毕业考结束,暑假来临,两个人更是一分钟都不愿分开。终于有一天,树白的母亲撞见他们两人在床上。她吓傻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赶忙轻轻退出,把那房门紧紧掩上。而屋里那对沉醉在爱河中的男女,竟全然没有觉察。
有财夫妇又怕又急,愁得一夜没睡好,才想出一个招儿。第二天,有财去见主人方汝亭,说是老家昨天晚上来人,小喜子他外公病重,急想女儿和外孙回去见面。
方汝亭便让他们快快启程,还送了不少盘缠。
树白哪里愿走,无奈父命难违,而且他妈妈答应,回老家呆几天就回来。他这才勉强同意。一对热恋的情人实在难分难舍,临行前夜,树白瞒过爹娘潜入方丹卧房告别。方丹把头紧靠在树白胸口,噙着热泪说:“快去快回,记住,你的丹妹天天在盼你。”
树白走后数日的一个下午,方丹百无聊赖地在花园里散步,不想突然晕倒。
方汝亭急忙把顾会卿找来。顾医生为方丹一搭脉,不觉呆了。凭他数十年行医经验,即刻断定,这是喜脉,然而喜脉不喜,小姐尚未出阁呀。他不敢隐瞒,看看屋里除方汝亭外,只方有财在。顾会卿知道,有财最得汝亭信任,因此便如实告诉汝亭:令媛并非患病,而是已经怀孕。
彼会卿轻轻一语,犹如晴天霹雳,汝亭的脸色霎时比晕倒后刚醒来的方丹还要苍白。他一步冲到女儿面前,抓住她的头发,把她从沙发上拖起来,接着便是狠狠一巴掌,把方丹打翻在地。方丹的脸颊上五个血红的手指印应声而起,鼻血、牙血也都流出来。汝亭气得七窍生烟,大声喝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谁?你怀上了谁的孩子?”
彼会卿和方有财都吓呆了:从来没见方老爷发过这么大的火,他们都知道女儿是他的命,从小到大就没碰过一指头。
方丹也吓傻了,被自己的怀孕,被父亲的暴怒。她结结巴巴地说出来:“树……树白……”
方汝亭转身怒目直射有财:“你——”
有财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老爷,我实在不知道,我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