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爱上你是错是对,我只知道没有人像你那样明白我的琴意,能探知到我心底对这个乱世的无奈和脆弱,你要给我的真情和生活,正是我不能抗拒的……”她断断续续地道,凝望着斜阳无可遏止地缓缓地说着一切,这一切在她心中埋了太久,她终于有一天能这样豁然地说出来……对他说……只有对他,他像是她的天,能包容她一切的自私和软弱。
“我真的不知要如何处置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年一千零九十五个日日夜夜,他无时不在想着将她怎么办,今天一腔恨意想要复仇,明天满心思念只想好好将她拥在怀中,日日岁岁年年,到头来他仍是无措,他不忍他不忍!
“事到今日,你还相信我的话吗?”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怎么能相信你!你害的人不是别人,不是别人啊……如你所说,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我会保护你,你难道连我也不相信吗?!”
“我……不能背叛他……”她瘫坐在榻上,手指扎进发里。
“所以你就可以背叛我,今天只能说是你自食其果。”他的口气很冷,无情。
“你当真那样恨我?”
他转过脸去,他恨她……的确,可是为什么他不忍下手伤害她……他还是恨她吗?为什么他遇到她的时候,一心只记得她是他的女人?
他想抛下她走出去,又舍不得,一恍惚看见她的泪眼,再多的恨都无法阻止他向她伸出手……
棒着凉凉的空气,他远远地向她伸出手。
冷漠僵硬地,以手指拭掉她的泪珠。
“你是我的仇人。”他嘶哑着喉咙。
她却回应他说:“但你是我的爱人。”
“你不该,不该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三年的相思里多少次梦里也盼相见,三年后真正相见却又……
“本来……我并没有面目出现在你面前。那日夜袭将军府,除了为找到我妹妹的下落,贴近你的寝处只想再看一眼你……”她别过脸去,“说到夏水……你待她还好吧?她是不是成了你的妾?”
“夏水?”冷不防地提到他最深的歉疚,他愕然。
“她是不是你的妾?”他为什么是呆怔着的?
“她……是。”
丙然他是娶了夏水为妾的,她难抑酸涩,“如果你不肯谅解我,我本无怨。当时回到江北,我才知原来夏水就是我的妹妹……那一切阴谋跟她是无干的!她……她现在还好吧?多谢你替我照顾夏水……我只想,只想见她一面。”
他身体一僵。夏水竟然是她的妹妹!
她死在他手里……叫他如何跟她说?
原来上天竟是“公平”的,她谋害了他的兄长,他却亲手错杀了她的妹妹,人生播弄下仇恨若不能善罢甘休,他二人是不是该拼到个你死我活?
一直以为她亏欠他血债如山,原来冥冥中已血债血还。
“她回昌……回…她现在怎么样?我…一只是想见她一面广
她急切,不得不艰涩地向他提出要求,他为什么愣怔怔地不肯回答她?
那是不详的预感……
“夏水……她已经死了。”他终于艰涩地开口。
“死了?”她如遭霹雳。夏水竟然没能等到她的亲姐姐来与她相认!她死了!
“对不起我……”
眼见着她顿时泪如泉涌。
他猛地心痛无休,急切地握紧手指,似乎是害怕自己忍不住拥住她,颤抖的手指在空气里徘徊,终于不舍得将凝望着她的眼移开,他忽然抓住她的肩,附下脸——她的气息是久违的,她的红唇也是久违的。
先是剧烈地迷乱——不由分说地噬咬着,吻中有咸涩的味道,是她的泪。忽然他的动作一僵,嘴唇冰冷,吻也冰冷下来。
“……”他忽然拉开她与他的距离。
他的手抖动着将她推倒在榻上,缓缓地站起身来后退,远远地看着她——然后掉头而去!
他将她独自丢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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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江南的气氛突然凝重了许多。
先是淅淅沥沥无休无止的雨,后又是一夜一夜的狂风,撼得屋顶抖索树叶狂落。
秦无声没有再看见过慕容曜,他不知是去了什么地方。他不再来见她。她从他安置她的冷清小厢里走出去,竟然无人拦阻,府里好像有着紧张的气氛,慕容曜和他常随的人马都无影踪。
她回到驿馆去,竟然也已人去室空,她有不好的预感,正欲寻找可能知情的人询问,慌忙中接到了一封怪信,是一个神秘的人撞到她身上,半刻钟后她突然从袖里发现的。
信是一张纸条,写着:“事成,初三夜,雪桥渡。”
是君逸的字,她的思维一顿!
她基本上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在街头的茶寮中听见关于北狄使节被刺的传闻后更加确信了她的想法。君逸已然得手,并且豁出性命,他不能再留在这里做人质,一刻都不能多留!
北狄与江南来往不通,使节之死必然关系到北狄与南北双方的决定,如今使节死在江南,慕容曜自然是无法向对方交代,但若慕容曜敏捷,先行捉住君逸为证据送往北狄,解释为江北所下的手,这样又可以将局势再次翻转。
以慕容曜的敏锐,不难看出如今此事的关键在君逸一人身上,君逸的处境实在是惊险万分。而君逸竟然不在事发之后按照预先安排立即逃遁,这就过于愚蠢。
君逸!你想死吗?为什么还不快走!
她立即纵马赶往雪桥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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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桥渡是冷渡,荒芜薄弱,是他们一早留意好的逃遁地点。
时值入夜。风萧萧,雨丝如芒。
“秦大人。”雪桥渡头的草庐中忽而钻出一个人来,她定睛一看,是隐虎。
“隐虎!世子在哪里?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为什么还不快走?”她的声音爆裂在冷风里。
“秦大人,世子他是一直在等您……”
她站在冷雨寒风里,眉目拧紧,薄衣狂舞乱抖,“君逸……”
君逸从草庐里冒雨走出来,急奔两步上前,站住了,“终于等到你了,先生。”
她手脚轻抖,猝然上前,冷雨飞扬里,她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我不能丢下你!”
“愚蠢!你压根不该派人送信给我!”他这傻瓜,他暴露了。慕容曜何其精明?而她又不能不赶来。
“先生难道要跟定慕容曜?”
“不想死得很难看的话立即给我过桥下渡,坐船回江北!”她敏锐的耳力突然听见风声中轻微连绵的疾响。
“我们一起走!”
她挣开他的手,推他上桥,“走!快走!”
“先生!”他紧扣住她的手腕。
“君逸!”她急红了眼。那连绵疾声已经越来越真切,夹杂着金属撞击的清脆,明显是追兵已经逐渐贴近,而他只是不走!
“要走一起走。”他的眼睛里满是坚定,冷静地。
她沉着一忖,“君逸,我必须留下来处理一些事情。你们先走,我随后会立即回到江北跟你们会合。”她从怀里取出一封函,交到他手里,“这里面,是我要留下来办的详情原委,以及回江北的时间。你到了对面立刻细看,放心,我暂时没有危险。”
“先生……”他闻言踌躇,看她的神情很是真切。
“快走吧!”
“先生要如约归来!”他终于上马,回头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