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面白如土,嘴唇微抖,知道决计逃不掉了。
“告诉他,你是谁!”他声音陡然凌厉。
“我是秦无声。”
“告诉他,你是谁!”语气森然,他阴沉的面孔逼近她。
“说过了,我是秦无声。”
“告诉他!你是谁!”他提高声音喝令。
“……”她的嘴唇抖个不停,在他面前,一切过往昭然若揭,她无所遁形。
“告诉他,你是谁!”将那个“是”吐得很重,他索性抓住她的双肩,不容分说地,“你是慕容夫人,我慕容曜的妻子!三年前我说娶你为妻,这句话到现在都不曾改变!”
她被他钳制,双眼定定地看着他,他眼里不复当年的温尔,明显多出历经沧桑的阴鸷,但是不容欺骗的禀性依旧跋扈,变本加厉。
“放开她。”君逸一步步走近,年轻的面孔上亦是阴沉不悦。
“放开她吗?”他偏过头看他,以轻佻的声音反问,“世子啊,你好像没有这个资格来命令我吧。”
“她是我先生,也是我准备娶的妻子,我不会允许别人侵犯她。”君逸冷静的声音里,同样是骄烈的禀性,他对上他的脸,不卑不亢地说着。
秦无声只见慕容曜双眼几乎冒出火来,笑得怪异,忽而给他用力一带拉到怀里,猝不及防,脸撞到他胸颈,一颤,是久违的熟悉的味道。
君逸横步他面前,“放开她!”
慕容曜大笑。抬起怀中女子的下巴,她竟无法挣得过他,被逼得去注视他的眼睛——实在无法想象这三年他武艺又精进到何种程度,一双臂膀坚如铁桶。
他笑声未绝,唇一撇,冷然诮道:“她是我女人的那会儿,你都不知道在哪里!”
秦无声的心如被生生一揭,“你……放开!我说过,你认错人了。”
“认错?你说我会认错?”他笑得凛冽,“你记得我说过吗?你的声音我太熟悉了,尽避你改了个名字,叫什么秦无声,但只要你一开口,不用看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辨得出,何况你压根就没变!”
“天下相似之人何其之多!”她冷冷地说道。
“但天下的秦如月,只有你一个!”他的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微一动作,她扳着他肩推拒的手不由得揪紧,腰身亦在他掌中轻颤。
“可我是秦无声。”
“不用再掩饰了,你好像忘了这个……”他抓起她的手腕,讥嘲的笑容无比得意,扯掉她手腕上的巾帕,灵镯的光芒竟然此时大放异彩,“你不要告诉我这个也正好是巧合吧?”
懊死的镯子!她取不下它!
她不再坚持自己,“你放开,我不想同你废话。”
“你以为我现在放开你,你就可以再次逃之夭夭?听着,你秦如月无论生死都只会在我的掌心里,我不会再给你机会逃月兑,生,你是我的人,死,你是我的鬼。”
“抓得住表?”她冷笑,针锋相对,“我即刻死了,看你如何抓得住。”
他面色始终阴沉,“你说对了,你不会活得太久的,你死也只会死在我手里!”微一停顿,“三年前你为什么走,这个底细我们真是应该究查个清楚!”
他瞟了君逸一眼,轻哼一声,握住她的手腕拉她下楼。
“你要将先生带去哪里?!”君逸探掌拦阻,掌风凌厉。
他转身闪过,“世子,我相信她的所为与你并无相干。你好好地做着你的世子,莫要惹怒我。”他敢染指他的女人?他会让他活不到年终!
“我不会让你带走她。”
“想跟我较量吗?可以,不过现在我没有时间。”慕容曜微微一嗤,示意楼下,只见是执剑荷戟,兵甲列张。
“君逸,”秦无声止住他,“不要这样鲁莽,你做好自己的事!我跟他去便是。”
“先生!”他的面孔上青筋微贲。
他看着她被慕容曜带走,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萌发痛恨。
他痛恨自己目前人质地位的无能,他不甘心落到今天任他人摆布的局面,他是有着主宰权欲的世子,幼年的辛苦锻炼造就了他的深沉隐忍,他能曲,但不折,他此刻的隐忍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她很早就教过他,只有强者,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他以前不曾明白,直到他走入争斗的中心,才渐渐地领会到能得到天下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而得到天下就是得到一切!
他是参,慕容曜是商,参商相形,势斗西东。
人去楼空的玉轸阁再次沉寂,他一拳狠狠地打在栏杆上。他不会屈居人下太久的,他暂时的屈居亦是有着远大的目的。
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走回驿馆的他面容上有着桀骜的阴沉。天下并非无人,慕容曜的凌厉霸气并非战无不胜,他君逸能隐忍,就是慕容曜所不能有的特色。
他命令精心挑选出的随侍。
“隐虎,按照秦大人留下来的上策,我要进入临江大营。”
做好自己的事……他明白她的意思!
他昨日已经得到北狄的贵族派来的使节与慕容曜相议联兵的消息,如果联兵,实在是对江北极为不利的局面,目前使节居住在临江大营内,最快捷最有利的方法,就是使江南与北狄的合议出现危机,而北狄千里迢迢遣人前来,这个人,就是事情成败的关键。
成则修好,反则猜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冷酷的唇角微微一笑,这颗联系的枢纽,他一定要拔掉!
他要让江南无法对北狄交代。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秦无声静静地望着慕容曜的侧面。
他一直坐在窗边,无声地看着外面,直到夕阳红遍。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坐在玉轸阁的楼上看夕阳。”
他的口气平淡得让她心凉。
“以前的事,我不大记得了。”
他为什么这么平淡地提起以前的温馨?他岂知她最痛在此?
他转过头来,背光的脸上晦暗的色彩看起来很复杂,“你是真的不记得,还是不愿意记得?”
她不出声,坚硬的心像有东西在一点一点地刨。
他站起身来向她走过去,“我是不愿意僵持的,你没有必要跟我僵持,你看清楚,你看清楚我是谁?看清楚我!”
他捧起她的脸,迫使她正视着他。久违的面容瘦削到刚硬无情,他眼睛的阴鸷中更多的是对她的无奈——他爱她,也没有爱错,她三年来朝朝暮暮强迫自己忘却,却更深刻地思念着的,不正是他吗?他是她唯一爱过的人啊……她的泪不自觉地模糊了眼睛,伸出手指触模他的脸——真实,她此生中竟然又能与他这样相对了,她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泪水从她的面颊上滑落。
“昱明……你恨我吗?”
“恨。”他咬紧牙关,“我最痛恨别人的欺骗,尤其是你……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然后你就来射我?斩我手足?”
“是的。”她承认了,“是我,我利用了你,我混迹江南的目的就是利用你。我的任务就是杀掉你的兄长……”
“我十岁那年,与妹妹流散在战乱之中,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亲人在刀剑下死掉而没有任何办法,后来我七天没吃东西,饿得快死的时候被救了下来,然后他们教给我韬略、阴谋、剑术,直到我成为一个出色的杀手。”
“作为一个杀手,成则生,败则死,死亡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从那时起,我就不知道一个正常的女人应该有什么样的生活……我只想说你错了一点,我爱你我没有骗你!我本不该有情,本不该对你有情。可是,我无法控制地爱上你,只因为你的爱给了我太大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