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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心 第27页

作者:采璈

“谢皇上。”昊霆起了身,有礼地回视皇上激赏的目光。

“终于,”看着这相貌卓尔的状元,皇上掩不住内心喜悦。“朕终于将你们索家人给盼到了!老太爷可好?”

“托皇上的福,身体一直健朗。”

“那就好。”皇上笑了笑,然后以一种有些无奈的声调开口道。“你们这一支族算是皇族里最聪明的一脉,可老太爷竟拒绶封亲王,只愿做个商人。先皇及朕一直希望你们能为国家社稷尽些心力,但老太爷总巧妙地婉拒;就连你这小辈也打小就怪,继承了老太爷的怪脾性而不愿入宫。今天,怎么兴起考进士的兴来了?其实你根本无须这么做,索氏一族本是皇室脉,论身份,你合该个亲王府的贝勒哩!”当在今年的进士及第中见到昊霆的名字,他还真有些不相信,一时还以为是同姓名,想不到真是他!

丙然是索氏一族,一举即中状元!

“回皇上的话,进士及第只是臣想向皇上要件您身旁珍宝的必要手段。”昊霆轻轻一笑,目光中有着难掩的坚毅。

从前考秀才、举人,全是一时有趣、闹着玩的,怎么想不到有派上用场的一天,也因如此他才能在短时间内一举及第;这,全只为了一个目的!

“哦?说来听听,什么珍宝?”手段吗?真是敢说,可是他欣赏!

“若兰格格。”昊霆缓道。

所有一切只为若兰!

那时当八抬大轿将她带走时,他心里早有打算;不,早在他发现自己的心无意间让那小家伙给偷去时,就有了打算。

索氏一族的确是皇室分支,而皇上也一直希望他们回归正统,但他并不是因此而有自信得到若兰;在那时,他就下决心要夺状元魁来迎娶她这刁钻的格格。

她为身份血统所困,但他不;他的确也有身份、有血统,但他更相信自己的能力!只以皇族的身份来夺得她并不够,要夺得如此聪颖难得的佳人非得有过人之处!

而今,他来要回他的女人了。

一听见若兰的名字,皇上愉悦的脸色骤变。

“你——就是那破了若兰处子身的男人!?”他倏地从座上站起,直指着昊霆,脸色顿时铁青。这就是害得若兰失魂丧魄的人吗?

昊霆看着皇上骤变的怒容,心知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相信若兰绝不会在将身心交付他之后还下嫁他人,而这其中必定有一番争斗,但他相信她绝对有能力守住自己。

他要的女人,绝不是只外表好看的女子!

“回皇上话,那男人的确是臣。”他沉缓回话,竟无一丝惧意。

“你好大胆子!”

“臣的确胆识不小,但臣敢于如此,也是基于晓得圣上是一代明君,绝不以儿女私情之事任意加罪;而臣的确不负若兰格格。”昊霆依然一派恭敬而不失从容。

“圣上说的不错,索氏一族的确怪,总不愿回归正统,但臣今日愿以状元身份入宫全只为了若兰格格一人。还望圣上赐臣此一珍宝,臣必惜之有加。”

皇上听了这一席话,真有些哭笑不得。昊霆先是褒,之后又以之为由来向他讨人;他若是真以此事加罪状元,那岂不正以儿女私情之罪加诸于人,立刻推翻了“明君”两字?

历来,所有的皇帝最在意不过后世史册的评价,他自是同样在意!此事,若上了史册,史家又该如何添上这一笔?加罪新科状元只为家事?这仿佛太过可笑!之于若兰,也只留得不贞之名!

再者,以若兰半年前的态度看来,这两个小辈根本是互有情爱。

他是不晓得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惹得若兰像换了个人似,但唯今能医得好若兰的,恐怕也就只他索昊霆一人吧!心病之药呀!

可是——

“朕看你下得一手好棋呀!”才能布局如此清楚有计。

手段,这个索家小辈,原来打一开始每句话都有意涵,他的确是在同他这皇帝耍手段哩!他智谋还高得真让人生气,可也教人激赏!

好个若兰,真有本事让这等男子为她甘心冒身家性命犯上;好个索昊霆,真有本事得他的心!

“小时候学过一些,不敢称好。”昊霆依然自若。

“朕这些年来下棋直苦无对手,你就同朕一比高下;你胜,珍宝就归你,但你若输棋,就休怪朕无情。”

“那臣先告罪,此棋必不相让。”

皇上看着昊霆,愈瞧是益发中意这个准女婿。

“王有德,备棋盘!”

☆☆☆

别忘了你是我的人;记着,你的身、心都属于我……

若兰睁开眼,天还灰蒙蒙的。

已不知多少回,总梦见那日离去时昊霆所说的话——

她坐起身,房内溢着这几日水云摘折来的水仙花香味,她静巧无声地四下望了望,出乎意料的竟没见到任何人;自从那日她做出了震吓了所有人的举动后,皇阿玛总派了一堆人日夜地守候着她,将她紧密围绕,没半分空间。

今晨,竟是完全的静悄,一点儿声息也无。

若兰跟了鞋下床,缓缓走向门畔,很静、很静地往门外的回廊细听、细望——真的,一个人也没有,馨兰阁仿佛遗世般地静寂。

她走回房内,拿起了水云插在瓷瓶里的水仙,细闻它的芳香;然后,她靠着桌坐了下来,等着、等着,无表情地等着。

天,仿佛愈来愈亮了,满院,还是寂静的。

真的……没人了吗?

缓缓的,一道温暖的液体滑过她苍白的颊畔,一滴滴汇聚成流,一滴滴将她前襟濡湿。

真……的吗?

那么——她可以不再压抑了吗?

若兰轻眨眼睫,滚烫的泪珠子不再缓流,而是如春雪初化的河流,开始激烈地奔流,翻滚夹带着无尽的忧伤。

别再有人了,别再有人出现了吧!她真不晓得自己能再强自忍着,不言、不语、不流泪多少日子!

她倔着表现得像个无生命的女圭女圭,是为了使皇阿玛相信她真痴了,别再拿指婚之事相逼;可她身旁总充满着殷殷注视的人,让她毫无发泄、喘息的空间。如此不言不语是完全反了她的性子,是花了多少时间苦忍伤痛才得的啊!

她以为已经历过最痛,而痛会沉静、会随时光消逝,终至有一天她可以在开口说话时,泪水不会先而冲出、啜泣不会先而溢出。

可是,她错了,大错特错!

痛苦没有一日不随身,甚至日深一日。有时,她以为自己要为这深沉的苦痛而窒息;但她并未真正窒息,只是不停沉陷在无尽的相思苦痛之中。

甚至,她发现了一种奇异的自我惩罚、折磨方式——

每天,她拿出与昊霆相处的一个日子来回想。

先从他在荒庙救了自己开始,细想当时他身旁的景物、他的穿着、他的表情、他的动作、然后才想他说的话……从每一个小细节去回想,任何一点小事都不能错过。开始时的确不容易,每个景象都跳得好快,但慢慢的,她让每个影像不断在脑中重复,把任一点细微处都努力挖掘。

久了,就好似每日都同他相处在一起般,短暂的相处竟不可思议地足够一辈子回忆,足够一辈子玩味。

只要每天慢慢回想,不能快,要慢……

把一天当一月,那昊霆就会永远伴在她身旁了。

那么,她或许是十分幸福的,至少这辈子她有幸遇上昊霆,才能拥有这些足够一生回想的点滴记忆……

那此时她为何还要哭?为何还如此泪流不止?为何心还是好疼?

那——一定是她太幸福了,据说幸福过度也会感到不安及心疼,对吧?她可以这么告诉自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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