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真心话,不是违心之论。你不是我,凭什么论断我是违心之论?”
“如果时光能倒流,你还希望有这样的爸爸吗?一个连生活费都必须你们自己去赚的爸爸?”
竹衣闷着气,咬着唇,瞪着他。
“你可以继续说谎,但骗不过你的真心。”
“是!我恨我爸爸,恨死了他。所以你更应该知道,你有多幸福!”
“我?从何说起?”
“至少你爸爸会赚钱,给你优渥的生活,无忧无虑,只要读好书就一切无忧的生活。”
“你看到的只是表面。”解沧笑一字一字清晰有力地说。
竹衣恼怒他的自以为是,“不然呢?你在不满什么?你需要像我们一样过着寄人篱下,被当成
交换条件,一旦反悔就重入地狱的生活吗?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的不满是物质生活的贫乏,可是我的不满是在心灵,我们是不一样的,不要用你的论点
来论断我!”
“难道你不想读医学院吗?”
“对!”
“你不想读就不要读,为什么要拿我们当条件?你以为这样很伟大吗?”
解沧笑眼瞳罩上一层难以亲近的冰霜,“不伟大!我说过了,你们只是我用来测试我父母能
容忍我多少的工具而已。”
是!他是说过了。他如此清楚明白地再次强调,竹衣的心脏发出尖锐的刺痛。
“虽然我没有一个好爸爸,可是我有一个世上无人能取代的好妈妈。”提到年轻早逝的母亲
,竹衣不觉地红了眼眶。“如果我有能力,如果我更大点,如果我爸爸不是那么的嗜赌没有
,我妈妈就不会那么早死!你知道吗?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愿用我余下的行动来换我妈妈一
蚌月的好日子过!你能了解这种渴望吗?不!”她替他摇了摇头,“你不会了解了,因为你从
没有爱过你的父母,你认为他们对你的所作所为是理所当然的。”
两个年轻人彼此怒视,周围的空气燃着熊熊的怒火。僵持不下的两人为着各自的理念,谁也
不服谁。
饼了好一会儿,解沧笑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喃喃道:“原来你还有一个好妈妈。”语气听
起来像是自嘲。
“你也有啊!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不肯去考医学院,但像你这样的好头脑,不去考真是太
可惜了。”
“是吗?”他冷冷一笑。“我有我想做的事,所以我不想去考医学院,不行吗?”
他的表情冷凝,可是他的语气中突然涌出的怒气让竹衣吓了好大一跳,“你想做什么事??
解沧笑停顿了一下,才坦白道:“厨师。”
竹衣愣了一会儿,她从没想过解沧笑的志愿竟然是当一名厨师。
“不会太可惜了吗?”她很自然地反应道,“依你这么好的脑筋,应该可以——”
“我就是想当厨师,不行吗?如果说我有数理方面的天才,我是否就一定要去当数理学家?我
同样也有厨艺方面的天才,为什么我就不能当一名厨师?”
解沧笑激烈地反应是竹衣始料未及的。似乎一谈到跟他志愿有关的事,他就很难强装出不该
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冷淡与自制。
“你当然可以选择你想要走的路。但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你父母的希望,去考医学院,将厨
师当作兴趣——”
“我只想当厨师!”解沧笑大声地咆哮,“我为什么要为了他们的面子问题而照他们所想的
路走?你给我一个理由啊!”他抓着她的肩,大力摇晃,激动地喊着,“这是我的人生,你懂
了没?是我自己的人生!我曾经以为你应该会是了解的那一个人,可是我错了,你只是一个普
通人,一个现现实的普通人!像你这种连顿饭都做不好的人,凭什么要我放弃以厨师做为终
身职业的志向!”
他猛力将她一推,踏着重重的脚步,疾步往楼下走去。
坐在楼下客厅的解父欲拦阻他,可是他的动作没有儿子快,只能在他背后徒劳无功地怒吼。
竹衣呆愣在原地,解沧笑临走前的咆哮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她的脑袋被轰炸得理不
出头绪,她不懂他为何要发那么大的火。
“我哥说得没错,”解沧风的声音将竹衣拉回现实,“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解沧风坐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上,脸上带着他们刚到这里时一样的推拒表情。
她愣了愣,“你们本来对我有期望?究竟是什么样的期望?”
“我不知道我哥对你有什么样的期望。”解沧风耸耸肩,“我哥不太好了解,很多事只有他
自己知道。”
“可是你刚刚也说了,我只是一名普通人,可见你也知道什么事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哥可能期望你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不过我本来的确是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
,所以才会崇拜你。可是从你刚刚劝我哥的话听来,我是崇拜错人了。你虽然有很强的意志
力,可是你的想法还是跟一般人一样,眼里只有钱。”说完,他站起身,往他的房间走去。
“告诉我,”竹衣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想问的话,问我哥会比较快。”解沧风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砰然将
门关上。
他对她有着期望?什么样的期望?他要他父母收留他们,难道不只是因为他一时的好玩吗?
竹衣心里有上千上百个疑问,急急想要寻求解答。可是解沧笑这会儿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除了等到他回来,愿意解开她的疑惑,要不,她只能抱着满肚子的疑问,离开这个家。
???
解沧笑打开大门,脚步有些不稳地走进屋里。
他在pub里喝了点酒,此刻酒精正燃烧着他的脑袋,他在墙壁模索了好一会儿才打开电灯开
必。
室内的光亮让他有些不能适应,闭上眼好一会儿,再睁开时,他赫然见到抱着棉被,蜷缩在
沙发上的竹衣。
夜已深,一向早睡早起的竹衣竟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夜归的解沧笑。
“怎么还不去睡觉?”他走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等你。”
“等我干嘛?”解沧笑疲累地坐在沙发上,呼了一口气,仰头灌了一大口水。
“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什么事?如果你是要当我爸妈的说客,最好趁早死心。”
“我为什么要当你爸妈的说客?”
“因为我应该身在福中要知福啊。”他嘲讽地笑道。
空气里飘散着一股酒气,竹衣忍不住皱了眉头,“你有喝酒?”
“一点点。”
“你还未成年……”
“你想取代我妈的位置吗?”解沧笑双眉一拧,沉声问道。
竹衣叹了口气,“好,我不说。”
“想问什么,快问吧。”他有些不耐烦地猛灌了一大口水。
“我想通了一些事,却也始终想不能一些事。”
“喔?”他看上去兴趣缺缺,酒精的作用使他的眼睛几乎睁不开来。
她又叹了一口气,“也许今天不该是我问的日子。等过阵子吧,等我能够真正感同身受的时
候,我再问你。”
“你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堆废话,到底是想说什么?”
“没有什么。”她笑了笑,她真正的目的是想亲眼见到他平安回来。
他怒火冲天地冲出门,她的心就一直悬挂着,尤其当他过了十二点不见人影时,她开始忐忑
不安,怕他是出了什么事。以往他玩得再晚也不会超过晚上十二点。
她守着门,守着电话,等着大门的开启,心里期待电话不要响起,因为害怕传来的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