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拉斯不予置评地耸耸肩。他还是不相信她能听懂西班牙语,于是改用中文对她说:“你还没走呀?”
范妲曦好为难,她不知道是该用中文回答,还是英语或西班牙语。
幸好他父亲维克托又解围了,因为罗米洛向他解释那句中文的意思。
“你的教养呢?”维克托放下刀叉,很不悦他儿子此刻表现出来的样子。“这里不是你的教室,我们也不是你的学生,不必忍受你的无礼,如果你想用餐请坐,如果你已经吃过了,那么请你离开餐厅。”
德尔拉斯看向他父亲。
“我吃过了,你们慢用。”其实他还没吃,但此刻他也吃不下了,看来他父亲并不欢迎他坐下来,所以他反身离开餐厅了。
经过他这一搅和,大家静默不语了,然后开口说话的当然又是最有权威的大家长维克托了。
“真是很失礼了,小姐。”维克托有礼地向范妲曦微笑致意。“我们刚才谈到哪儿了?罗米洛。”他又继续向罗米洛提出未完的话题。
“好了,我们别受我那脾气古怪的儿子干扰。”塞拉拍拍范妲曦的手。
范妲曦有些微的罪恶感。“真不好意思,因为我的缘故,使得他不能坐下来吃晚餐,或许我真的不该住这里,我真不敢想象往后他再看到我的情况。”
“胡说,没这回事的!”塞拉很清楚自己的儿子。“圣母玛莉亚,我的好姑娘,是我儿子自己在无理取闹。”
“可是……”范妲曦是很感谢她的安排,但若叫她每天都得面对德尔拉斯的阴阳怪气,终有一天她一定会在塞拉面前破坏自己的形象,和德尔拉斯不是吵架就是打架……哇!她真不敢想象那情况了。
“难道你是不喜欢我们家?”塞拉真是攻守自如呀。
“不!你真的太仁慈了。”范妲曦认命地说。她知道再也没理由说得动塞拉的决定,虽然她不明白为何塞拉要如此坚持她住这儿。
“那就住下来吧。”塞拉满意地再拍拍范妲曦的手。“我想再多听一些有关你工作上的趣事。你知道的,我们拉丁美洲的妇女很少会愿意做和你一样的工作,光是想象都很难……你说你是客服部里的品保人员?”
“嗯,你说的没错。”范妲曦虽然没啥心情再谈工作,但既然人家问起,那她也得礼貌地回答。
“是什么样的公司?”维克托刚好和罗米洛聊到一个段落,正好听到塞拉说的,于是也好奇地问。
“是电子半导体的研发制造公司。”范妲曦中规中矩地回答。
“哦!那可真是热门的行业呢!但在我们拉丁美洲倒是比较没有那种高科技的热潮。”维克托点点头。“那么你的工作又是什么呢?”
“当公司客户发现我们的产品有任何异常时,客服人员就要代表客户立场,向公司里的制造部门要求原因追查……”范妲曦只觉得,自己好像在接受长官面试一样,更难的是她还得用不太流利的西班牙语解说,不得己她也用英语解释,幸好他们都听得懂。
范妲曦终于可以了解,为何他们拉丁美洲的人时常在晚上十点了还在吃晚餐了——因为一直都在聊天嘛!
一顿饭从七、八点吃到十点可是很平常的事。
***
终于下了餐桌,却又移到客厅继续聊。
原来维克托是退休的政府官员,现在是警官学校的校长,难怪问话问得顺畅流利,像在审犯人似。
罗米洛成了现行翻译官了,遇到范妲曦无法用西班牙语解释、说英语又太学术性时,这时罗米洛就很重要了。
聊到快十二点时,大家长维克托才意识到明天他要早起,所以要休息了,罗米洛也告辞了。
终于……终于放人了。
***
范妲曦身心疲累地呈大字型摊在床上。好像在考试呀!看来她回台湾该当把西班牙文字典再拿起来背它一背,最好连英英字典都再复习一下。
她原想先洗澡才睡的,但实在太累了,所以她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连衣服都没换呢!不晓得睡了多久,但隐约的一股寒意促使她转醒了,她缩着身子想找寻温暖,却不经意发现窗外的月光透过白色蕾丝窗帘洒在她身上、床上、地上……哇!好美!她舍不得睡了,于是起床模索着来到浴室。
她很喜欢浴室里天花板上的那片大天窗,月光照了进来,一切都像不是真的。
她赤身地沐浴在月光中。一抬头就能看见皎洁的月色,真是好棒的享受!
她放了一池热水,整个人就泡在水里,让水温浸退她满身的劳累……
滑着水,看着水波在月光下的波痕,是的,那个浴池简直可比温泉浴池了,好大!三、四个人泡进来还空得很呢!
她试着把玩水龙头旁的旋转扭——哇!是小喷泉耶!原来镶在墙上的扛着水壶的天使石像,不是装饰用的。嘻!嘻!她像个孩子似的玩了起来。
氤氲的热气飘在浴室中,但一进到月光处就渐渐散了,很美……范妲曦根本就不想爬起来了,她沉醉地哼着歌曲,因为心情好到不能再好了。
***
德尔拉斯看到的就是这情况,一个在玩水、玩月光的女人,在他的浴室里……
“Fantasy……”
“咦?”范妲曦好像听到有人叫她的声音。但热气迷蒙了她的眼,使她不确定了。
原来德尔拉斯念了出来,不过他也没有发觉。他只是呆立在浴室门口,看着月光将她姣美的肌肤,映得更加不真实了!这是真的人吗?她是否在唱歌?她是否在微笑?
罢才他睡着了,但又饿醒了,正想去厨房找食物时,就听到浴室里有声响。今天他难得回自己房间睡觉,就让他发现了异样……
范妲曦眯着眼,仍看不清站在阴暗处的德尔拉斯。等了一会,没什么动静,她想可能是自己神经过敏,于是又放胆地玩起水来,她站了起来,用沐浴乳抹着全身,立在喷泉下冲洗着。
哇!好舒服哟!她满足地闭起眼,任水从脸从头上浇淋而下……
没有男人如此近身地欣赏女人这般宛如挑逗般的姿态还能受得住的,除非那不是男人,而那女人又是恐龙一族;但很不巧,德尔拉斯是个道地的男人,而范妲曦虽称不上艳冠群芳,但姣好的身材也是?纤合度、姿态撩人了。
他走进宛如迷咒的月光中,来到她身前,但仍在池外。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范妲曦的魂被他吓着了,她一睁开眼,水就不留情地冲到眼睛,她正想说话,也被水呛到,不由自主地咳了起来。
“咳……咳……”一个站不稳,她整个人跌入水中,水花溅起弄湿了德尔拉斯。
但他非但没有闪躲,反而跨入水池里,把略在挣扎的范妲曦拉起来,拥着她,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她确实被水呛到了。他拉起自己T恤下摆,帮她擦脸。
范妲曦旭?慢慢地顺了呼吸,只是喉咙仍是不舒服地咳着。她的魂飞回她的躯壳了,所以她知道他是谁,所以故意拿他的衣服来擦鼻水。
“嘿!你好恶心!”德尔拉斯虽然这样喊,但他却没阻止她,反而顺势一月兑,把衣服都让给她擦拭鼻水个过瘾。他赤果着上身。
“活该,谁教你三更半夜不睡,跑出来吓人……而且你没有敲门。”范妲曦觉得舒服多了。
“这是我的浴室耶,我干嘛敲门?”德尔拉斯好笑地看着她,他顺手帮她把散乱的头发拢好。“如果我没记算错误,你不是应该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