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女乃女乃,你就快说吧!”众人大喊道。
“嗯,就是……沈少爷不负众望,高中举人!沈老爷兴高采烈地打点了报喜的官差呢,承德坊的街坊邻居放了一长串的鞭炮哩!””啊,那他与琥珀……”妇人甲连忙想知道后续发展。
“这就不知道了,毕竟两人这么久没见.什么事都说不准的,而且还听说沈老爷急着要帮沈少爷娶媳妇呢!”瘦妇人摇摇头。
“什么?那琥珀不就什么都没了!”
“不会啦,她就算没了沈少爷,也还有周当家啊!般不好,唐大叔会为了自己的女儿,明春故意输给周家庄呢,这样琥珀便顺理成章地嫁入周家啦!”妇人甲夸张地加强最后一句。
“可是……可是……她与沈少爷是两情相悦啊,这样太可怜了!”年轻妇人道。
“哎啊!再坚贞的感情也是禁不起岁月摧残的,你想想看,要是你家那口子一年多不见踪迹,你会不会想别人啊?”胖大婶像是过来人般地说道。
“这……”年轻妇人仍想辩解。
“而且对方长得高大粗扩,家业殷实。”
“可是……”年轻妇人迟疑了下。
“最重要的是他保证嫁过去不是做小妾,而是当家主母。”
“……”年轻妇人不讲话了。
“所以噗,人家说啊‘眼不见,情渐疏’,各位,要好好盯紧你家那口子啊!要不,依咱们这种姿色,不出一个月,老公就不晓得跑哪儿去啦!”胖大婶高声胜利道,结束了这场款衣河边的八卦闲聊。
***
“思卿,你也会想要礼佛?”琥珀神情怪异地看着大殿上捻香默祷的思卿。
“嘘!”思卿示意琥珀嗽声。只见她嘴里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将香往插在香炉里,再虔诚地合掌礼拜。
琥珀看了看虔诚膜拜的思卿,这一点儿也不像她!不过,思卿向来就是这样,随兴所致,想到就做,不问理由的。琥珀不再多话。
今日一早,思卿突然跑到酒坊,要她打扮打扮,陪她到灵谷寺和佛参拜,琥珀还来不及拒绝,便被她拉到房内,思卿嘛哩啪啦地将她柜里的衣衫都拉了出来。
“这件太素,不好,得活泼些。”
“这件太艳,不好,又不是大过年。”
“这件太老气,老天!你怎么会有这种衣裳?”
“幄!这件好!月牙白的上衣,粉女敕橘的儒裙,好,衬托出咱们琥珀清新的美!琥珀,就这件了,快穿!快快快,穿戴整齐,陪我到灵谷寺礼佛参拜。”思卿扯过上衣就往琥珀身上兜。
啥?礼佛?参拜?恩卿该不会是要去整哪个和尚吧?
思卿自顾自地说话,见琥珀还愣在那儿,她无奈地摇摇头,对琥珀投以“儒子不可教也”的目光。
啪啪!她一击掌,两旁的丫环立刻趋前帮路动梳妆打扮换衣裳。
嗯!打理好的琥珀看起来真是美极了,瓜子脸蛋,白净粉女敕,柳眉弯弯,浓淡适宜,嫣红唇瓣,不点而朱。美!真美!
只是脸上线条有点儿严肃。
“暧!琥珀,你就笑一个嘛,你笑起来很好看的,哪有人到寺庙里还板着一张脸的?”
可也没有人到寺庙还嘻皮笑脸的吧?琥珀心里叹了口气。
***
从踏入寺前广场起,她们俩就吸引众人的目光,很美很美的一对佳人儿,思卿娇贵华丽,琥珀清秀灵黠,有光棍儿游手想趋前搭讪,占点便宜或讨些施舍,都被众多护卫格开。
思卿兴致高昂,从大殿一路逛到后面的厢房跨院,说是要看池里的乌龟,她喜欢看寺庙里的乌龟,边走边叽哩外啦的拉着琥珀讲话。
琥珀不回话。
“啊!琥珀,我今天头犯疼,大概风吹多了,我到后边厢房喝喝茶,休想一下,你先在这儿看鱼等我啊,我马上回来啊!”思卿匆忙交代完,便急急往后头走去。
琥珀无奈地看着思卿像一阵风般离去,她这个主子兼好友总是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没个定性。
她扯直了身上月牙白的上衣,拂拂格裙下摆,这些年来,她刻意不打扮,就是不要让别人注意她。自从沈敬懦离开应天府,她也没了打扮的心情,所以她平日就刻意选些老气的衣衫穿,使她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纪成熟多。
琥珀独自坐在水池边,看着池中的乌龟慢慢地爬上石头晒太阳,几只挤在一起,有时石块大小,乌龟太多,便有些乌龟被挤了下去,圆滚滚的龟壳滚了几圈后,扑通一声,落入池中,溅起小小的水花。
真有趣!琥珀笑了。
呵!她多久没笑了呢?半年?一年?自从跟夫子吵嘴后,她好像就没再笑过。三年来品酒大会上的连连挫败,也使她愁眉不展,明明就是一等一的好酒,为何那些苍员士绅就是不欣赏呢?今年庄内的莲花白屈居第三,更是让琥珀连笑的都没有。
为什么呢。要怎样才能使唐家酿造的酒液再次夺魁,让出云山壮赢回昔日风采呢?琥珀认真地想。
“琥珀。”低沉的嗓音从她背后传出。
琥珀身子一震,瞠大美眸直瞪着池中的乌龟。
不会吧?!
琥珀胸口剧烈起伏,不敢相信地直瞪着池中的乌龟,扑通!又一只小乌龟跌入池中,可她这次笑不出来。
饼了一会儿,她清楚地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叹息,有磁性的嗓子道:“琥珀,跟人讲话,要面对来人,这是礼貌。”
琥珀突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她止不住后瓣的颤抖,小手连忙按住微颤的唇。缓缓缓缓地站起来,转身……
他就站在那儿,不再是午夜梦回,不再是睹物思人,不再只是过往的记忆。他真真实实地就站在眼前。
“琥珀,我回来了。”依旧是颀长的身影,依旧是玉树临风的斯文,但他好像瘦了。
“啊……夫子……您回来了……我……”琥珀颤抖着嗓音,话还没说完,晶莹的泪水禁不住地夺眶而出,沾湿了捂住唇瓣的工指。
“琥珀。”沈敬儒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秀发,贪婪地来回摩拳。
“夫子……我……我对不起您……我不该惹您生气……害您离乡背井到福州府去应乡试……”琥珀呜呜咽咽地语不成句。她多后悔之前和他闹情绪的事,她不该那么孩子气的跟他吵嘴,让他怀着遗憾离开南京。
“没的事,我到福州府应试,主要是着眼中举的机会较大才去的……快别哭了。”
他还是一样斯文温柔,从不怪罪她。
琥珀在充满檀香味的胸膛里整理着哭花了的小脸,手帕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却擦不去她对他的歉意,她一直很想向他道歉的。
“夫子,恭喜您高中举人。”她模着哭红的小鼻子,微有鼻音地说道。
“那算不了什么的,不过,福州府天候倒挺热的,刚到那儿时,还真有点儿不适应呢。”沈敬儒随意扯着话题。
“那……夫子这次回来……”琥珀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离开?
“琥珀,这一年来你过得好吗?”他仔细看着她。
“啊!嗯……还可以。就是成天酿酒,研究酒经,改良莲花白,偶尔参加诗社的讨论……”那也只是偶尔,她的生活除了酒,还是酒。
她不断努力想突破,却总觉得眼前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墙阻挡着。
沈敬德看着一年不见的琥珀,她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像朵花儿般,让人无法忽视她耀眼的存在。这一年想必有不少男子打她的主意吧?那周丕显就是!
他一回到南京城,就听到街头巷尾谈论周丕显想借品酒大会娶琥珀的传言,让他担心不已,一颗心老悬在半空中,没个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