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亲的担心害怕让湃瑞斯违背了她这一生的戒律。她冲进她父亲的办公室,关上门,俯身去够桌上的电话机。她按了盖利·迪士勒的分机号码,电话立刻就被接了起来。“什么事?”他急促地问道。
“盖利?哦,对不起,”湃瑞斯边说边小心地按下了她父亲电话机上的三号键,这个键能启动房间监听功能。“我是想打到厨房。”
“那是三十二分机。”他说道,接着挂了电话。盖利选了这个全新的电话系统,而且在她父亲心脏病康复期间,他曾经演示给她看如何使用房间监听功能。这会儿,湃瑞斯让它有了个新用处。在盖利办公室的谈话通过扬声器传了出来,听着听着拜瑞斯觉得越来越难以置信,害怕转眼变成了恐惧。
“卡特,我告诉过你要冷静些!”湃瑞斯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迪士勒用这样的声音警告她的父亲。“你在说什么?”
“你听到了我说的。我女儿刚告诉我她很可能因为艾迪斯的被杀而被捕。”
“哪个女儿?”迪士勒多此一问。
“我只有一个让我牵肠挂肚的女儿,”卡特简短地说道,“而且她刚才给了我一个非常令人信服的说法,一定是你动了那把枪。也说明你就是那个凶手。”
湃瑞斯原以为迪士勒会竭力否认,但是她听到他的椅子响了一下,好像他向后靠进了椅子里。等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平静得怪异,根本不为所动。
“卡特,你有个严重的问题,我一汇报给你的商业伙伴,他们就意识到了这点。他们让我在问题冒出来之前,就把它给解决了,而且一旦失手就会把我们全给毁了。”
“什么问题?”卡特责问道,但是他听起来很警觉也很自卫。
“行了,你知道是什么问题。”迪士勒假惺惺地说道。“问题就是,艾迪斯在我们都发现之前就更改了她的遗嘱。她给了思珑一部分她的不动产,汉诺华信托的一大部分。思珑的那部分信托基金会带给她一千五百万美元。但是汉诺华基金总共只有五百万美元,因为信托受托管人——也就是你和你的银行——十几年来一直从里面挤出钱来维持银行的运作,还为你填补其他地方的亏损。我说得对吗?”
沉默了片刻,湃瑞斯听到他父亲说,“我可以说服思珑把钱留在信托基金里,而只享受利息。我已经说服湃瑞斯这么做了——”
一阵响声,好像迪士勒用手拍了一下桌子。“思珑。雷诺兹不是湃瑞斯:她是个警察。如果她决定要撤出她那笔钱,而你又不能把钱交出来,她就会把这丑事给捅出来。那丑事会扯上你还会殃及雷诺兹银行。你银行的合作伙伴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别再把他们叫作我的合作伙伴,你这该死的家伙!我们只是有商业上的安排,算不上什么合作伙伴关系。八十年代,我的银行发生问题时,他们保释了我,作为回报我答应这些年来为他们洗钱。我让他们把自己人安插在几个重要的位置上,而且我还容忍了你在我身边,但是从没人说过会有谋杀。”
“这是因为别无选择。如果我早知道艾迪斯会更改遗嘱,把思珑也算进来,那个老女人在她能签署那文件之前就会像自然死亡一样地死去了,这样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不幸的是,直到威尔逊带着签署好的新遗嘱离开这儿.并且让你的仆人做了见证人,我这才知道。我咨询了你的合作伙伴,他们咨询了他们的律师。结果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阻止思珑去得到她那份遗产,那就是让她看起来是通过谋杀才得到的。你的合作伙伴让我去处理这事。”
湃瑞斯听到她父亲像是在申吟般地诅咒了一句,而迪士勒听上去却那么不屑一顾。“卡特,这只是生意。没有个人原因。她有自己的枪,所以事情就更好办。”
卡特的声音一下子衰弱了下去,低语着像是遭到了重创。“你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发现她是个警察的?”
“可怜的艾迪斯死去的前一天,我问你的女儿她觉得楼下那些少有的波斯地毯怎么样。她把那些颜色说岔了。这件事,再加上她并不真正对房子的装潢感兴趣,让我起了疑心。
“我只花了五分钟就在电脑上查出来她是个警察,然后一个电话就得到了确认。你的商业伙伴花了十五分钟想出了一个计划,然后给了我指令。”他不耐烦地又接着说,“我花了三十分钟找到了她藏的那把该死的枪。好了,我们现在可以结束这场不愉快的谈话了吗?”
在一墙之隔的办公室,湃瑞斯屏住呼吸,她的手停在那个可以关掉扬声器的按钮上。但是,她得知道他们怎么说思珑。
她父亲一定点了点头,因为他没有说话,然而迪士勒的回答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降到了冰点。“今晚,经过一次小小的劝说,思珑会突然感到良心的不安,她的愧疚会让她写下一张纸条,承认她杀了她的曾祖母。然后她会让自己的脑袋开花。女人并不想在她们死的时候把自己弄得很难看,但她是个警察。她更可能会采取一种迅速和确定的办法,你不——”
湃瑞斯拍了一下内部通话钮,把扬声器给关了,随即逃离了她父亲的办公室,踉跄着跑下了大厅。她父亲的卧室在房子北翼的尽头,她的则在南翼的尽头。中间隔开两翼的地方是通往门厅的中央扶梯,湃瑞斯经过这里的时候看见一个女佣在捧着一叠新制的亚麻布在大厅里走过,于是她放慢了脚步,走了起来。
她还没有确切的主意到底该怎么做;她近乎疯狂的情绪让她无法用正常的逻辑思考,除了两条思路。她得警告思珑,而且她离开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人怀疑她为什么要离开,或者她会去哪儿。
“你好,玛丽,”她对那女仆说道。“我才想到我还有个——美甲护理。我赶时间。”
回到房间,她一把抓起她的钱包还有车钥匙,接着向门走去。随即,她想起她把保罗·李察森的名片扔在了一个抽屉里,她本想给他的上级写一封言辞激烈的信,投诉他对她的指责。
她看见了那卡片,但是她的手在不断地抖着,好像中了风,卡片两次从她的手里掉了下来。
诺斯庄在楼下的大厅里。她需要让他给她父亲留个口信,这样他就不会怀疑她为什么不在家吃晚饭了。她苦思冥想出一个她在曾祖母葬礼的第二天能去而又不会让他感到奇怪的地方。“我父亲在和迪士勒先生谈话,我不想打搅他。请你告诉他……米德太太打来电话,我要过去和她讨论一些我的设计。我想这可以让我开心点。”
诺斯庄点点头。“是的,小姐。”
湃瑞斯从她的美洲虎汽车的中央支架上取下车载电话,顺便瞥了一眼仪表板上的时钟,她发现刚过了四点。如果她完全不顾及车速限制的话,开车去贝尔港大约要一个小时或者不到。要是安排飞机飞去贝尔港的话,可能时间会更长,而且一旦着陆还得找地面交通。她决定开车去。但不管哪条路,在天黑之前她都没法到那儿。
她把话筒搁在她的肩膀上,一边留心注意着来往车辆,一边拨打那个保罗潦草地写在他名片后面的电话号码。她的手还在颤抖,但是她有火烧眉毛的事情要处理,这让她没时间想那些让她不敢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