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还有晚上,一队队的警车有序地停到了思珑家门口,过了不久又一辆辆消失。随着思珑在警队的朋友们一一制造借口过来问好,一盒盒快餐店的匹萨饼还有三明治堆到了客厅的桌上。
思珑心里更明白了。他们是来给她支持、让她高兴的。而这也的确起了作用直到晚上思珑上床睡觉的时候。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思念诺亚了。她想到无数他躺在他的身边,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手懒懒地抚模着她,直到他们俩都睡着,或者再缠绵在一起。想着想着,她睡着了。
湃瑞斯一点也没有被卡各和福林探长礼貌的声调愚弄。在她曾祖母葬礼的第二天,他们坐在她的客厅,试图想让她把自己扯进她曾祖母的谋杀案中。
“我肯定你理解为什么我们这么迷惑。”福林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思珑杀了雷诺兹太太,那她为什么要把指纹从她自己的枪上擦掉,然后把枪『藏』在我们不会错过的地方?她手枪上自己的指纹不能指认她犯了罪。用那枪指认她犯罪是因为射杀了雷诺兹太太的那一发出自它。”
“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了,”湃瑞斯严正地说道,“我不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思珑说在雷诺兹太太死亡的第二天早上,枪还在原先她藏它的地方,不在床垫下面。她检查过。你认为还有谁可能把枪放在床垫下面?”
“谁?”湃瑞斯气愤地回击道,“仆人们都被你们遣送回家了。那天早上在房子里唯一没为你们工作的是保罗.李察森和思珑,我父亲和我,还有盖利·迪士勒。”
“这是令人费解的一个部分。”卡各插了进来。
“是,不是吗?”她回应道。“很显然,你不认为保罗·李察森或者思珑是有嫌疑的。”
“李察森是联邦特工,而且他没有动机。你妹妹作为一名警察记录非常清白,而且她为他工作。相信我,如果这些都不是真的话,你妹妹将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现在,让我们来看看,我们还剩下什么人…谁有动机想看到你的曾祖母死,思珑被投进监狱,还有谁在这儿会把枪挪到床垫下?”
湃瑞斯站了起来,结束了这场问话,她冲在走廊里徘徊的诺斯庄做了个动作。对于欺她太甚的人她一直以礼相待。“诺斯庄,”她冷冷地说道,“请把这些人带到门口,等他们走了,把门锁上。他们再也不能被允许跨过大门。”
埃林一下卸掉了他友善的伪装。“我们可以要到搜查令。”
湃瑞斯冲门口点点头。“那就这么办吧。”她说,“但是在你弄到之前,请出去,别再进来!”
当前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卡各苦笑着看着福林。“那是『去你娘的』比较温婉的说法,是吗?”
“是。我打赌她把那支手枪指着她曾祖母的胸膛、扣动扳机的时候,也是这么温婉。”
湃瑞斯并没有感觉到温婉。她害怕之极。她在客厅的地板上来回慢慢地迈着步,试图想出谁会是那个凶手。她并不像警方那样就这么把保罗·李察森或者思珑排除在外。保罗很显然是个谎话家,是个骗子,而且他完全可以毫无感情可言地利用别人。他知道怎么用枪,他知道怎么把事情安排得就像是别人干的。他没心肝。他还伤了她的心。问题是……他看上去竟然相信是湃瑞斯杀了她的曾祖母。
思珑和他一样不诚实,没良心。她假装自己希望湃瑞斯把她当成一个真正的妹妹,然后她骗得她就像爱一个妹妹一般爱她。她给湃瑞斯灌上一脑袋关于她们母亲的动人故事,让湃瑞斯无比渴望地要成为她们贝尔港家的一员。现在回想起来,很容易发现思珑只不过接受了来棕榈海滩的邀请,这样她就可以偷偷地把一个联邦特工混入他们中间,然后他们就可以想法毁了诺亚。
湃瑞斯心不在焉地揉着她跳动着的太阳穴,回想着探长们刚才说的话,还有他们的言下之意。他们看来已经完全确信思珑说的是实话,而那个把枪放在床垫下的人就是凶手。警方确信那既不是思珑也不是保罗,而湃瑞斯知道那既不是她父亲也不是她自己。
那只剩下了盖利·迪士勒。
起初,这个念头看上去很荒诞,但是她越想,越发现自己事实上有多不喜欢那个男人。当他几年前来这儿为他父亲工作时,他作为助理的位置很明确地被定义过,但是现在他看起来好像掌管了所有的事。一般情况下,他对她的父亲总是敬畏有加,但是有几次,她听到他的口气急躁而不耐烦,完全不合规矩。她看到他冲一个女仆大发雷霆,当场就把她解雇了,因为她动了他桌上的什么纸。
湃瑞斯思虑得越多,在她看来迪士勒就越不讨人喜欢,越让人生厌。她想不出为什么他要伤害她的曾祖母,但是她并不完全肯定他做不到。
她的父亲正在二楼一间宽敞的书房里翻阅着吊唁卡片,书房的门一边连着他的卧室,一边通向盖利·迪士勒的办公室。大厅里通向迪士勒办公室的门开着,但是他房间连着书房的门关着。湃瑞斯小心地将她父亲书房开向大厅的门关上,这样他们就可以完全不被打扰了。“我们有个问题。”她尽可能平静地说道。
“什么?”他问,一边裁开了又一个信封。
湃瑞斯坐到了他书桌前的一把椅子上。“你知道盖利对曾祖母真正的感觉如何?我知道她时常对他很粗暴。”
“她对每个人时常都很粗暴。”卡特颇富哲理地指出,“这和盖利有什么关系?”
湃瑞斯深吸了口气,积蓄起力量。“警察在几分钟前刚来过这儿。他们相信那个把思珑的枪放在床垫下的人也杀害了曾祖母,而且他们确定那人不是思珑也不是保罗。”
“湃瑞斯,别扯进这件事里去。如果你想把它搞清的话,它一定会让你发疯的。让他们来处理这事。”
“我不认为我们能听之任之。”
他抬起头,皱着眉头。“为什么?”
“因为警方已经确信是我做的。我有最大的动机,和最好的机会。”
“太可笑了!简直疯了。”
“为了我没做过的事而蹲监狱那才是发疯,但是这样的事总在发生。只有一个人在曾祖母被杀的第二天早上可以去动那把枪,就是盖利·迪士勒。除了保罗和思珑,你和我,在发现尸体后,他是唯一一个被警方允许可以待在房子里的人。你没做,我没做。只剩下盖利。”
她才说完,他的脸上就掠过一个古怪的表情,那表情,几乎是恐惧,但是它消失得如此迅速,以至让湃瑞斯都无法确定。“警察根本就不会花力气去盘问他,我想我就快被捕了。我们得雇自己的私家侦探,或者其他什么人。而且我想我也得预备个律师了。”
气愤,而不是恐惧,让他紧绷起了他的脸。她站起身,又说:“你会想想怎么做这些事吗?”
他草草地点点头,于是湃瑞斯离开了。她已经开始走下楼梯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门砰地关上了,于是她立即回转身,又向楼上冲去。她父亲书房的门还开着,但是大厅里迪士勒房间的门现在却关上了。湃瑞斯想到迪士勒会是那个被要求去找律师和雇侦探的人,她几乎要大声哀号起来。随即,她意识到,她父亲看上去那么义愤填膺,足以和迪士勒来个针锋相对,把事实的真相从他嘴里给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