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转怒为喜,不再火冒三丈了,最后还脸带笑容。“是你的这个朋友推荐的,”他边说边把头扭向思珑,但是他的视线寸步不离萨拉,还和她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他甚至还拿刚才她给瑞根的钱开玩笑。“你难道不知道贿赂警官在这个州是违法的吗?”
接着,他用一种滑稽的声音说道,“妨碍警察执行公务也同样如此。”听他这么说,思瑰觉得他的幽默感真的很差劲。
萨拉向他眯缝了一下眼,他竟然脸虹了。“我怎么妨碍了?”
“你让人分心,小姐。”
“哦,是吗?”她轻声细语地说道。
在英格索的身后,杰斯正张大了他的嘴,假装把他的手指从喉咙往下滑。不幸的是,英格索,他当然不是个笨蛋,一回头恰巧看到了他的举动。“你他妈的怎么了,杰斯普?”
思珑看到杰斯惹了麻烦,憋住笑,过来打圆场。“我来泡咖啡吧。”她站起身,急急地打断他们。“上尉,你要一杯吗?”她用一种柔和而谦卑的声音问道,打算出其不意,也让他消消气。
这招奏效了。“什么?那……好吧,既然你提议了,我就要一杯吧。”
咖啡壶摆在过道那头的桌上,在复印机的前面。“两块糖,”他冲着思珑叫道,此时她已经走到半当中了,这时,思珑的电话铃响了起来,他抓起电话,此举只是为了让萨拉知道他一直是多么的忙忙碌碌。“英格索。”他冲着听筒大声说道。
在电话那头的男声很礼貌,但十分威严。“我想这是思珑。雷诺兹的电话。我是她的父亲。”
英格索瞥了一眼时钟。思珑的课按计划是在三分钟之后开始:“她马上要开始上一堂自我防卫课了。晚些时候让她打给你好吗?”
“我还是想现在和她谈谈。”
“等一下。”英格索按下了保持键。“雷诺兹——”他叫道,“你有个私人电话。你的父亲。
思珑一边把两块方糖放进他的咖啡,一边扭头说:“不可能是找我的。我没有爸爸——”
很明显,这番表白比房间里的某些其他谈话来得有趣,因为吵闹声顿时降了好几个分贝。“每个人都有父亲。”英格索指出。
“我是说我的父亲和我从来就没有什么联系。”她解释说,“不论是谁打的这个电话,他要找的都是别人。”
英格索耸了耸肩,抓起电话。“你说你找谁?”“思珑·雷诺兹。”那个人不耐烦地说。
“那你是?”
“卡特·雷诺兹。”
英格索的嘴巴不禁张大了。“你刚才说卡特·雷诺兹?”
“这正是我说的。我找思珑说话。”
英格索暂且按住保持键,双臂交叉在胸前,站起身,眼睛死死地盯住思珑,目光中交织着敬畏、责备和怀凝。“有没有可能,你父亲的名字是卡特·雷诺兹?”
这个响当当的旧金山金融家和慈善家的名字像一枚炸弹,顿时在这个吵闹的房间里炸开了。于是,每个人看上去都变得有些僵僵的,也沉默了。思珑一手各拿着一杯咖啡,稍稍停了一下她的脚步,然后继续又往前走。房间里的熟悉面孔都带着一种陌生的表情注视着她,那表情里有怀疑,有惊讶,还有兴奋。甚至连萨拉也冲着她张大了嘴。英格索接过她递上的咖啡,但他仍旧待在办公桌边,很显然,他想就近听听。
思珑并不在乎他在那儿;实际上,。她根本也没留意到。她那名存实无的父亲连一张生日卡都没给她寄过,不论现在他用什么理由来接近她,思珑都不会在乎。她要撤这个想法告诉他,完完全全地、坚决地告诉他,并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她把她的咖啡杯放到桌上,把垂在脸颊上的头发拂开,抓起听筒,放到了耳边。她按下了闪烁着的白色按钮,手指轻微地抖动了一下。“我是思珑·雷诺兹。”
她以前从没有听过他说话。那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声音,透着赞许。她说话的口吻让他觉得有意思,“恩珑,你听上去非常专业。”
他没有权利肯定她,他也没有权利对她的事发表任何意见。思珑强压着想要把这些话告诉他的冲动。“现在我不方便,”她转而说道,“你得换个时间再打来。”
“什么时候?”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张最近报纸上的倍的照片——一个头发青灰、英俊、矫健、在棕榈海滩的俱乐部里和朋友们打网球双打的男人。“为什么不再等个三十年。”
“我不怪你会生气。”
“生气——你不怪——!”思珑带着嘲讽的口气连珠炮似地说,“雷诺兹先生,您实在太好了。”
他用一种温和而理性的语调打断了她言辞激昂的讲话。
“别让我们第一次谈话就争吵起来。两个星期以后,你可以当面数落我当父亲的不是。”
恩珑把听筒暂时挪开自己的耳朵,慎恼地瞪了它一眼,满月复狐疑,然后又把听筒放回了耳边。“两星期后?当面?我对你说的任何话都不感兴趣!。”I
“不,你有兴趣。”他说。思珑虽然很气愤,但忽然有些钦佩他的大言不惭和坚定的意志,弄得她竟然没办法挂断电话。
“也许我该写信给你,但我想电话可能会让事情更快奏效。”
“那你想让什么事奏效?”
“我——”他有些犹豫,“你姐姐和我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在海滩待上几星期,好让我们对彼此都有些了解。半年前,我突发了一次心脏病——”
“海滩,”思珑揣测这是圈内人用来称呼棕榈海滩的说法,这点挺明确,“我在报上读到你的病情了,”思珑说道,她就是刻意设法要让他知道她对他漠不关心,同时也提醒他这样一个事实——她所知道的关于她亲生父亲的一切都是从报纸上得来的。从地理位置上来讲,棕榈海滩并不很远,但是就社会层次和经济状况而言,棕榈海滩实属另一个星系。为了能让自己也沾点光,贝尔港的报纸总是把这个明星邻居的周日社交版照搬过来,也就是在这些版面上,思珑看到了经常被提及并附有照片的她那个身为社会成功人士的父亲,还有她才华横溢的姐姐。
“我想乘还不算太晚的时候,让我们三个彼此了解。”
“我想你一定神经有问题!”思珑终于爆发了,这通电话负荷了太多的情感,以至她被突如其来的眼泪刺激得怒不可遏却又不明所以。“已经太晚了。我一点也不想了解你,这么多年了,我现在根本没这个念头。”
“那你姐姐呢?”他平静地反问道。“你对于了解她也一点兴趣也没有?”思境的脑海中一下于又浮现出了那张相同的在乡村俱乐部的照片。她的姐姐,湃瑞斯,一直是她父亲的网球搭档。她有着一头黑发,头向后仰着,右手臂恰到好处地伸展着,绝对是一个完美的发球姿势。看上去她的生活除了……完美,别无其他。“我对了解她不感兴趣,就好像她对我一样。”思珑说,但她觉得自己的这番话很空洞。
“湃瑞斯觉得如果她不能了解你的话,她会失去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谤据思珑经常看到的有关湃瑞斯的报道,她的生活就是一连串永不停止的辉煌和成功——从她的网球和马术奖章,到她在旧金山和棕榈海滩为她父亲举行的豪华宴会。今年三十一岁的湃瑞斯·雷诺兹;漂亮,沉着,精明,在这之前,她都不需要或者想要思珑加入她的生活。想到这儿,思珑又坚定了她的决心,尽避刚才还有些优柔寡断,但她已决定不同她那富有的家庭分支发生任何联系。“我就是没兴趣。”她说得非常坚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