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是对的,柏小姐,送我回去也解决不了任何事情。这样我父亲和公爵才会——”
“大伟……”
男孩停住,用力地点一下头。
“大伟,你过来在桌前坐下,给你母亲写封信,”茱莉说。“告诉她,你没受伤而且没有任何危险。”
“可以吗,公爵?”
“可以的,大伟。”他说。
他试着再走一步,双膝一软,重量全落在茱莉肩上。她摇晃了一下才稳住脚,挺直身体。他的手臂无力地垂着,头歪向一边。她一步步领他上楼。“抓住栏杆。”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就算帮助我吧。”
他继续嘀咕着他没事。可是一到他的床边,他就倒了下去。茱莉把包着冰的布放在他脸上。
她月兑掉他的衬衫和靴子,他的手臂和胸前到处青一块紫一块,她轻轻地碰他已肿起的肋骨。
“情况其实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糟,”他紧张地说。“不必麻烦你了。”
“我只是想帮忙,别再这么固执和骄傲。”
“我的骄傲不是问题,茱莉。”
“看好的一面。如果治安官把你打成这样,我相信你把他打得更糟。”
他半苦笑道:“我连一拳也没挥,他带了十几个人。”
“你一个人跟十几个人打?”
“那根本不算是打架,茱莉。”
“那真不公平,施威尔应该多跟他儿子学习。”
“女孩子们加起来也没他的话多。”
“莎拉有时也会这样。大伟只是害怕,他也有自尊,你知道。”
“是呀,像他母亲。”
茱莉替他敷药,然后把鸦片酊倒入一杯水中。“拿去,喝掉它。”
他以没受伤的眼睛瞪着她。“我不想喝。”
“喝掉它。”
他紧闭着嘴。
“我可以去叫大伟来,我相信他能找到话说服你。”
“我若喝下这可怕的东西,你能别再烦我吗?”
“可以。”她举起杯子至他唇上。
他一口喝下去。
“我去跟女孩们道声晚安就回来。”
“不必。”
她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很抱歉。我不是说我不想要你的孩子。”
他扭过头去。“我很了解你的意思。”
“我只是不能有孩子。”
“你用不着强调这点。”
痛苦撕裂她。“请试着了解,我生命中有此事——”她停住,不愿向这个她无法拥有、且把莉安害成那样的男人吐露心声。
“我比你知道的更了解,柏茱莉。”
“这话什么意思?”
他打个呵欠。“随你怎么想。”
她站起身,现在不是讨论此事的时刻。“休息吧,我会回来。”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女孩们的房间——凌乱的床是空的。她吹熄油灯,走下楼。她到达公爵的书房时,听到雅妮的声音。
“你是谁?”
“我是施大伟。你呢?”
“我是孟雅妮。”
“孟玛丽。”
“孟若婷。”
“孟莎拉。”
“原谅我这个样子,”他说。“我在公众场合出现时,通常不会穿着睡衣。”
“你在这里做什么?”若婷质问。
“我是人质。”
“莎拉,”雅妮压低声音问。“人质是什么?”
茱莉走入房间。女孩们形成一圈围住大伟,他僵直地站着,手中拿着折扭的锥形睡帽。
“施大伟是我们的客人,我希望你们像对待客人一样的招待他。”
“姓施,”莎拉沉思道。“你和东罗斯的治安官有关系吗?”
她的姊妹们张口结舌地一致倒退一步。
大伟站得更挺。“有的,治安官是我的父亲。”
雅妮上前”步,举起双拳。“他是个残忍的坏蛋,我们讨厌他。”
大伟困惑地眨眨眼。“为什么?”
“因为他驱逐善良的苏格兰人。”
“而且我们的爸爸也讨厌他。”玛丽插嘴说。
大伟扫视她们。“你们的父亲?”
若婷挑起一眉。“罗斯公爵。”
他哀求地看着茱莉。
“够了,女孩们,”她说。“我说过要你们待在房间里,是谁的主意不听我的话?”
四个头都低下来,没一个女孩说话。
“回你们的床上去。”
若婷鼻子朝天。“我们最好先去把银器藏好。”
“若婷!”
她带头走出房间,她们气愤的低语余音犹存。
大伟注视着地上,一只拖鞋盖住另一只。“她们一向都这么直率吗?”他问。
他一下那么成熟,一下又那么像个小孩。“她们其实很友善,真的。”
他不安地微笑,把信递给她。“她们不喜欢我,我不会偷银器的。”
茱莉想要抱他。“你当然不会,你父亲会逮捕你。”
“噢,他才不会呢!”他停住,然后笑起来。“你是在开玩笑,你真好。”
“若婷有时候很无礼,但她并非故意要伤害你的感情。”
他微笑地模一下头发。“我相信你是对的。”
“我打算明天去见你的父母。”
“我父亲去丁瓦尔了,他要”个星期后才会回家。可是我母亲会很高兴看见你。”
茱莉把他安顿在客房后,返回公爵的床边。
在鸦片酊的药力下,公爵已睡得很熟。可是在清晨的几个小时里,他不断扯掉脸上冰冷的毛巾,叫着她的名字。
“我在这里,蓝棋。”她拉开他握着毯子的拳头,握住他的手。他又平静地睡了。
黎明珍珠般的光线渗入房间里,她注视着他那么紧紧地和她交握的手。白哲女性的皮肤和黝黑有力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她在这手中看到温柔,一只擦拭女儿眼泪的手,一只轻抚她们熟睡中头发的手。
她沉醉地看着他握着她手的样子,心中将这幅画面所蕴涵的爱和安全云类和收藏在她的记忆里。她小心地不去想即将到来的分离。
热泪流下她的脸颊,他的手模地一下。她惊讶地台起眼来,发现他正注视着她。
在他瘀青的脸上,眸子显得特别明亮。冰块已使青肿消下去了,可是在他鼻子得有一段时间才可能恢复正常。她想到维吉尼亚的浣熊,不禁微笑。
“什么事那么好笑?”他低语道。
“你看起来像只浣熊。”
他把她拉过来。“什么是浣熊?”
她感到像只初生的猫一样虚弱,任由他拉她靠着他的身侧。“一种眼睛像戴着眼罩,尾巴有一圈圈黑毛的动物。”
他的手在她背上、手臂上游移,她感觉到熟悉的安全感和渴望又复苏起来。
“你尚未检查我的尾巴。”
她轻笑着,决定以后若要结婚,丈夫必定也要这么幽默。“我也不会去检查。你的感觉怎么样?”
“好像被”群牛践踏过。”
“你应该再睡一下。”
他的手悄悄搂住她的腰。“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她搜索着安全的回答。“我在担心你。”
蓝棋以思索的目光看着她。“你也那么担心马伯瑞吗?”
“无此必要,他没有会打黑他眼睛的敌人。”
“你要来苏格兰时,他怎么说?”
她想说谎,但办不到。“他祝我旅途愉快。”
蓝棋楼着她,然后痛苦的哼一声。“再告诉我维吉尼亚的事。”
她叙述丰收和庆宴。当他的手不动,胸前稳定地起伏时,她才悄悄离床。她穿上简朴的毛裙,拿起大伟的信,由后门出去。
她应该趁此机会解决这可笑的仇恨。
第十六章
清新的空气包围着地。靠南边的花园里,黄色、红色的郁金香和雪白的番红花盛开着。
在东边,太阳由一片云中爬起。依照公爵的说法,夏天就要来了,只是到时茱莉已不在这里,看不到了。悲伤扯着她,但她加快脚步,绕过圆形的马车道。一群羊在前面的草地上吃着草。
她转身回头瞧着宅邸,看到大伟出现于客房的窗户边。他微笑地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