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对我说明其他的责任。”
“是的,还有你的薪资。”
他们经过一棵树下,树已光秃秃的,只有几颗干缩的莓果。他折断一根树枝,在两手掌上搓动。他昨晚也是那样拿着眼镜,这动作表示他在沉思。沉思什么呢?
“我听说在爱丁堡这样的职位一年是五十英镑。”她试探地说。
他摘下一颗莓果,扔给一只鹅。“黄伯爵付他的家庭教师一年三十英镑。”他说。
他只是在交谈还是真的在讲价?一年五十英镑还买不到他的菸草,但对莉安的小孩将是笔储蓄。“这位伯爵有四个孩子吗?”她问。
“他承认的没有那么多上他摘下最后一颗莓果丢给呱呱叫的鹅,并把树枝折成小段。
她的手指感到麻木。他的手是那么有力且意外的优雅。他如此指责抛弃孩子的男人,使人很容易钦佩他。如果她父亲拥有公爵忠诚的天性,她的生活会有多么不同。
“看来爱丁堡的流言,也有对的时候。”他说。“我同意五十英镑,可是你还有别的责任。”
只要她能寻找麦家的族谱,她同意做任何工作。“是的,爵爷。”
“孩子是你的头号任务,我希望你每天向我报告她们的进度。你可以在她们上床之后,到图书室来。”
“是。”图书室。她今晚会查出他是否把那些重要的记录放在那儿。
“你对她们有任何问题吗?”
“目前没有,可是问题若在今晚之前出现,我相信嘉琳会帮助我。你有很多事务,我不想打扰你。”
他低头看着她,眸中传出在温暖的火前那安静的片刻才出现的讯息。“你现在已够打扰我了,我在想……”他停住,任由她的心悬在那里。他想说什么呢?
远处一只狗在咆哮,一辆马车隆隆经过。她在他的蓝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一个端庄的女教师,对一个有目的而来的女人是完美的掩饰。或者他已看穿她?
他扔掉小树枝,也抛开了严肃的思绪,因为他的眸子愉快地亮起来。“嘉琳是个夜猫子。如果你在日落前叫醒她,你就会冒性命的危险。”
真奇怪,而且很不方便。可是茱莉不会让嘉琳睡觉的习惯阻碍地,她会找出别的方法。
“谢谢你警告我,我怀疑雅妮才需要。”
他轻笑道:“若有可能,那小家伙会要仆人称她一陛下一。”
茱莉抓住这片刻的幽默。“真不知她是打哪儿学来的。”
“我也不知道,小姐。”
这么狡猾、这么迷人。也难怪,他有充分的练习。
一陈冰冷的风呼啸过树林,吹过菜园。茱前双手插入口袋里。“你提到其他的责任。”
“你要监督三餐的准备,并于我不在时替我接待客人。”
他要出门?这个远景令她充满矛盾。可是如果他定期地不在……“是。”她喃喃地说,注视着雪地上啄食的乌鸦和麻雀。
“你要监督女仆和裁缝。”
“是。”他何时走?会去多久?她希望时间长到够她找到麦家的族谱。
“你要打扫门阶并管理厨房的小房间。”
他的话拉回她的注意力。“什么?”她拍掉鼻子上的雪花。
他眼中闪着促狭的神采。“你一向都这么不专心吗?”他带领她绕过一个结冰的水坑。
一个挤牛女乃的女仆匆匆经过,后面跟着一只卷尾巴的猫。
你一向都那么直率吗?她想问。“不会的,我保证我并不常这样。”
“我很高兴知道这点。我说到哪儿了?”他注视着远方的山丘。“呃,对了。你要监督厨房的小房间,但不要责罚女仆。”
“我不敢。”
“你可以看我责罚她们。”
怒火在她心中沸腾。“你闭嘴!”她用苏格兰语叫道。
他停住,城堡朦胧矗立于他身后。就像瘦骨怜陶的手指伸向楼角,枯萎的藤攀附于古老的石壁上。
“我吗?”
气愤使她口不择言。“是的,你!我不会忍受你粗俗的幽默,即使你是个公爵。我是个有才智的教师,不是你的葛丝上这番话中的真实性激起她的信心,柏茱莉的确是经过辛苦的工作和奉献,才赢得社会的尊敬。“你没有权利对我这么说。我会监督你的厨房和裁缝,可是我不会踏进那个小房间。绝不!而且我也不懂你为何认为这想法很幽默。”
“我懂了。你还有别的正经要求吗?别骗我,就像你说你没有脾气。”
怕自己太过分了,茱莉把语气缓和下来。“没有了,爵爷。而且我大概还是有点脾气的。”
“我很高兴这一点总算澄清了。”他说。“等你跟文波克把事情说好,我就带你去参观各个大厅──和卧室。”
他的眼中依然神采奕奕。他从不停止捉弄她吗?“请你换个话题好吗?”
“你和这个叫波克的人吵架了吗?不想讨论他?”
“我是说卧──”她的话梗住了。
他停住脚。“噢,我会带你去那儿,小姐,而且马上就去。”
她鼓起一丝尊严,说:“我是说,我不想要你带我参观睡觉的地方。”他的眉毛扬起。她的耐心消失。“我相信我需要知道的女孩们都会带我去看。”
“有此事是你想像不到的。”
别理他,她告诉自己,他只是想要你变成他的战利品之一。
他们绕过塔楼,走入城堡的大院子。莎拉的描述变为生动的事实,马和篷车,工人和吵闹的孩子在墙内的附近活动。土兵们巡逻高大的石墙,守卫打开城门。升起的棚门使开口看起来就像一只张嘴的巨兽。
“你有许多敌人吗?”她问,注视着士兵们。
“只有一个,他在很远的地方。”
“那为什么要派人巡逻呢?”
“显示实力,使我的族人有信心。”
“那么,他们这一点是跟你一样。”
“我?信心?”他的眼睛睁大,夸张地装成无知的表情。
茱莉移开视线以免笑出来。他太擅长解除别人的武装了,难怪他有这么多的私生子。
在城墙下,有十几户建筑和商店,每户都有个烟囱。炊烟袅袅飘向天空,使冷冽的空气中充满熟悉的泥炭味。
“公爵!”一名守卫由城探上的站岗处叫道。
鲍爵挥挥手。!年轻的士兵咧嘴而笑,挥动他的十字弓。
注视着他们,使茱莉失足滑了一跤。公爵抓住她的手臂,拉她至身边。“小心,小姐,”他轻捏她一下。“这是冰地。”
他的呼气在风中变成霜,但他的身体感觉就像燃烧的火一样温暖。即使在她孩提的幻想中,她也从未想到会认识像罗斯公爵这样的男人。“谢谢你。”她结结巴巴地说,缩开身。
“公爵要教小姐跳苏格兰舞吗?”年轻人往下叫道。“今天出来追女孩太冷了吧,爵爷,即使是您。”
“我从来不怕冷的,杰林。”
一个赶着十来头肥羊的老人停下来问她是否是苏格兰人。
鲍爵呵呵笑道:“不是,麦拉比。她不是苏格兰人,只是小姐们的家庭教师。”
姓麦。她瞪着牧羊人,难道他是她要找的人的亲戚?或者可能就是这个人呢?当然不是,想想他的一把年纪。她”有机会,就要找这人问一问。
鲍爵开始继续走。“那是老鹰的笼子。”他指着一幢狭长的建筑说,那儿入口的地上,有一堆倒圆锥形的石头,边上都结着冰柱。“这是雅妮最喜欢躲藏的地方,你常可以在这里找到她。”
牧羊人吹声口哨,一只狗跳至他身边。
“你有喜欢躲藏的地方吗?”话一出口茱莉即后悔。
“有呀,”他莞尔道。“你可以在图书室找到我,或在厨房的小房间,或者”他夸张地停顿一下。“在我的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