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七六八年一月
有件事她突然了解了,虽然她的感觉已因苏格兰刺骨寒风几个星期的吹袭,几乎已经麻木,寒冷及恐惧仍令地颤抖。很快她就要见到手中握着她神秘任务之命运的贵族。
她的足音在大厅中回荡,柏茱莉注视着领路女仆头上的黑发髻,心却专注于小心地迈出每一步。泥炭在大壁炉中闷烧,土味飘入她鼻中,以温暖的保证逗弄着她冰冷的四肢。众多仆人在布置精美的大厅中来去,他们朴素的衣服使她想起在威廉堡的丰收剧中见到的服装。
渴望的想像立即引来思乡之情。茱莉很有决断地抛开维吉尼亚,瞥视金拜尔堡的古老墙壁。她漂洋过海,跋涉苏格兰的山丘,她不会在要见到罗斯公爵时失去勇气。
她的想像力跳到这个英国富有贵族的样子。他一定是个油头粉面、穿戴华丽衣服和珠宝,以掩饰其已发福肚子的公子。
她振奋起来,在内心窃笑。她将优雅地屈膝行礼,他会不经意地瞧她一眼,然后伸出裁着手套的手,手套上充满檀香木味并戴著有家族纹章的戒指。不过,她不会亲它。
或者她会?若是那懦夫坚持呢?她能因自尊而增加失败的风险吗?不。没有任何事会阻止她发现极切需要的消息。
“你会在厨房旁的小房间找到爵爷。”女仆伸出一只沾着墨水的手指向一扇门。
茱莉迷惑地盯着关着的门。铁制手把很光滑,古老的木门上有着厨房的油垢和一层面粉灰。“这个小房间?”
“是呀,这是他算帐和斥责女仆的地方。”
女仆恶作剧的微笑令她不解,但她藏起对公爵竟在这么个下人的房间里所感到的诧异。茱莉走近房门,听到女仆离开时裙子的宪宋声。她才轻轻一敲,们即缓而无声地打开。
镑种味道扑鼻而来。好几桶熏鱼和酒摆在入口处,药草、香料和煮熟的家禽挂在横梁上。茱莉的眼光在各种东西的缝隙间寻找着公爵。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男人,但被一排东西挡住。她震惊和困惑地缩入暗处,由木桶的缝隙中偷瞧。
在她后面,远处孩子的银铃笑声在大厅中回荡。纯真的声音使她眼前这放荡的一幕显得很不真实。
她的背变得僵直,冰冷的双手突然紧握住一个木桶的边缘。他不是在算帐或斥责女仆,他是在引诱一个仆人。油头粉面的公爵在哪儿?这个穿着乡下衣服的坏蛋当然不可能是城堡的主人。
他坐在椅中,肌肉健壮的手臂放松地垂着,手中握技鹅毛笔,腿上坐个女人。他红褐色的头发奇怪地在两边额角编条辫子,垂至肩上,在柔和的烛光中发亮。
“我有事要做,葛丝。”他坚持道,浑厚的声音有着苏格兰人悦耳的喉音,他板起脸孔压抑着调情的愉快。
坐在他腿上的女仆,裙子拉高至膝上,衣衫落在腰际,她扭动着臀,自信地微笑。
“啊,你的确有事。”她大胆地捧起赤果的一只玉峰,倾身献给他品尝。
茱莉想移动,但她的脚似乎在粗糙的石地上生了根。她恐惧的眸子盯着桶子间的缝隙。
他的视线落在突起的上。由侧面看来,他的浓眉和挺直的鼻子十分像个贵族,和马鬃似的头发完全不相称。“你在自找麻烦,小姐,妨碍你主人的责任。”
“是的,爵爷,我是。”
茱莉的颈部到脸颊都红了,使原先刺痛冰冷的肌肤发热。这坏蛋竟是罗斯公爵。
女仆的一只手溜入他腿间抚弄着。“可是它的责任又是什么呢?”她意义深长地问。
“它今天似乎有自己的主意,若我不帮忙它出来,它可能要迸开你的扣子了。”
笔落至地上,公爵申吟着,头往后靠着椅背。他颈部的有力肌腱在突然的松弛中突出,并可清晰地看到他在吞咽。!然后他脸上泛起缓慢而可恶的微笑,露出完美的洁白牙齿和眼角的皱纹。
解开扣子后,女仆伸手抓住他的一根辫子,将他拉了过去。她的唇早已开启,呢喃的提议使茱莉的脚趾缩起来。
茱莉恢复了神智。葛丝和公爵或许喜欢调情打发时间,但这并不意味她必须目睹。
她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走入他们的视线内,清清她的喉咙。
女仆转过身,猛然坐直,双手遮住她赤果的胸前,惊喘道:“你是谁?”
“我是柏茱莉。”
鲍爵的头转过来。他的微笑消失,深蓝的眸子以﹡个庄园主人在拍卖市场上打量着奴隶的眼光,由茱莉凌乱的浅金头发,溜过她花边微绉的上衣,灰尘仆仆的裙子,到她的靴子。他抬起眼睛,注视着她的脸。
她的唇变干,双腿犹如初生的小鹿般软弱无力。
他以傲慢的咧嘴一笑结束公然的审视。被他侮辱的批评眼光所激怒,及气自己小女孩似的反应,她握紧拳,努力平静自己的心跳。
“你来这里做什么,柏茱莉?”
他毫不在意的口吻令她惊讶,他一点也不在乎被个陌生人逮到他在调戏一个仆人。
她挺直身,说:“我由爱丁堡来应征家庭教师的工作。”
他蹙着眉;女仆则捧月复大笑。
“下去,葛丝。”他命令道,抓住她的腰,把她放到地上。她愤怒地穿好衣服,绕过桶子,瞪了茱莉一眼,才气冲冲走出去。公爵推身站起来毫不在意地开始扣皮裤开口的扣子。
目光原本徘徊于他腰下的茱莉,害羞地移开视线。
他了解地轻笑。“你有经验吗,柏小姐?”
她震惊的目光转回他脸上。“经验?”她梗塞地说。
他的嘴咧得更开了。“在教书方面,柏小姐。还会是什么呢?”
一种坚决的镇定掠过她。如果他想以的行为使她害怕,他就错了,因为她大老远来,不会现在放弃她的任务。她装出不动声色的表情,放开紧握的手。“我当然有经验。”
“我们等着瞧吧!”
他弄扣子时,她想起自己对他的可笑想像。他比她预料的高和精壮很多,而且一点也没有统挎子弟的油头粉面。浅蓝的高级羊毛衬衫敞开至腰际,露出一片毛茸茸的胸膛,和一条挂着亮闪闪之护身符的金项链。腰上是一条和她的手一样宽的皮带,强调出他顽长的腿。他散发着力量,奇异却诱人。茱莉有股疯狂的,想触模他的胸毛和他温暖的肌肤。
他扣上最后的扣子时,她抗拒着不去看他。他出奇优雅地弯身拾起笔。茱莉却忍不住去看他手上的纹章戒指,总算对自己猜对了一点稍感满意。
“柏小姐,谁带你来这儿的?”他思忖道,手玩着羽翎。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是个瘦瘦、黑发、手指上沾着墨水的女人。”
“我早该猜到,这是嘉琳平常的诡计。我想她没有给你酒或让你先在火边取暖。”
嘉琳。那傲慢的、比她年长的女人就是保有麦家族谱的人。兴奋窜过茱莉。“没有,她,呃口口直接带我来这里。”
他的手腕一闪,笔扔至桌上。“那么我们要去让自己舒服一下,”他宣称,一手扶着她的肘,领她走出门。“而且你可以告诉我你怎会在爱丁堡学到如此不寻常的腔调。”
警觉到他的态度那么机敏,她抬起头看到他的眸子正搜索着她,像在寻找什么她尚未泄漏的事。她的心狂跳。可是一个富有、知名的罗斯公爵,怎么可能知道她来苏格兰的目的呢?她决定先搁下此疑问,因为很快就要开始说谎了。她挤出一丝微笑,说:“爱丁堡?你以为我是苏格兰人?”(译注:爱丁堡Edinburgh为苏格兰之首府)困惑使他的表情变得温和。“呃……不是。那么,你从哪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