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没有,爵爷。”
他在她对面坐下。“我自己今早也特别饿。”
她受够这些暗示了,她想。她拿起刀子,在吐司上抹女乃油。“你今天计划如何进行调查,爵爷?”
他的表情转为认真。“因为昨晚的混乱,我忘了提到我们前往伊毕的谋杀现场前,我的确得到一项有趣的线索。”
艾琳放下吐司。“什么线索?”
“可能是土星的男人名字。他似乎在几天前去世,我打算今早去拜访遗孀。”
“真是令人振奋的消息。”艾琳开心得忘了责怪他没有早些提到这项线索。“你必须带我同去。”
他扬起”道眉毛。“为什么?”
“刚孀居的寡妇也许不愿与不相识的绅士谈起私事,但有女人在场,她会比较安心。”
亚瑟考虑了一下。“也许你说得对。很好,我们十一点三十分出发。”
艾琳稍稍放了心。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变化,某件事并未改变。亚瑟仍将她视为调查的伙伴,并愿意听从她的建议。她会经常记得这一点。
玛格的笑容很愉快。“换个话题,亚瑟刚告诉我他知道我在写小说。真是让人惊讶,不是吗?想想我还一直害怕他若发现真相会把我送回乡下去。”
艾琳迎视桌子对面亚瑟的双眼,她笑了。只要牵涉到他认为该保护的人,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不知为何,我一点也不讶异他早就知道你的工作了,玛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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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钟后,她打开卧室的门,来回望著走廊。空无一人。几分钟前,她听到亚瑟回房更衣准备前去拜访葛伦特的遗孀。玛格此刻则一如往常,正努力写著稿。
一切都表示书房中不会有人。
她踏进走廊,快速走向家用织品柜,穿鞋的脚在地毯上安静无声。
她一走到织品柜前,又回头看看走廊,确定没人在注意她的行动。接著她进入狭小昏暗的房间,关上门。她模索著找到打开暗门的横杆,小心翼翼地拉动。
书架往后滑,她移到阳台上,往下看,确定仆人并未选择现在打扫书房。如她所预期,长形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抓起洋装裙摆,她快速走下旋转梯,穿过房间来到她和亚瑟的地方。
她焦急地找遍附近,但完全看不到蓝色袜带。一定在这里的某处,她想。
昨晚玛格离开前,她并未注意它不见了。她一发现左脚的长袜滑到脚果处,以为袜带一定是她匆忙月兑下衣服并换上睡衣时月兑落。她今早特别在晨光中又找了一次。
几分钟前她彻底找过房间,仍找不到袜带,这时她才发现很可能是遗失在书房里。想到范班宁曾看到它,以及他可能会有的明显结论,让她差点歇斯底里起来。
扮演成熟、神秘而世故的女人是一回事,让高尚优雅的绅士在完全不相关的地方发现她的袜带又是另”回事。
发现地毯上显然看不到袜带,她放心地叹了口气。那表示班宁前一晚或许也并未看到。可惜,这并无法排除某位仆人今早曾看到的可能性。她趴下来寻找沙发的下方。
“在找这个吗?”亚瑟询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听到他的声音,她吓得快速起身,并千钧一发地避过桌角,没撞到头。
她稳住身子,抬头看到亚瑟站在二楼阳台,随意地靠在栏杆上,蓝色袜带挂在他右手的手指上。他一定是注意到她溜进家用织品柜才跟进来的,她想。
她生气地站起来。
“老实说,”她说著,小心地压低声音。“我的确是在找那个。你一定早就知道我会担心它在哪里。你可以早点说,省得我担那么久的心。”
“别担心,昨晚班宁发现前我就看到了。”亚瑟毫不在意地往上抛再轻松接住。“他绝猜不到他到达前不久,你才对我尽情的使过坏。”
她扮了个鬼脸,双手抓起裙子,走上楼梯。“请容我告诉你,爵爷,有时候你的幽默感真的很诡异。”
“有些人会告诉你,我一点幽默感也没有,无论诡异与否。”
“他们会有这种看法实在并不难理解。”她停在楼梯顶端,伸手想要袜带。“可以还我了吗?”
“我不想还你。”他把袜带放回口袋。“而且我决定开始收集。”
她瞪著他。“你不是说真的。”
“另外再买双袜带,记在我的帐上。”亚瑟说。
她还来不及骂他,他便吻上她的唇。等他终於抬起头,她已经喘不过气来。
“回头想想,你最好多买几双袜带。”他很满意地微笑。“我想要大肆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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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前几天才埋葬我丈夫。”葛太太抬头看著挂在壁炉上的昼像。“真是晴天霹雳,实验室发生意外,那台有电的仪器。一定是很严重的电击才让他心跳停止。”
“请节哀顺变,葛太太。”艾琳轻声说。
梆太太茫然地点点头。她是个瘦弱的女人,满头华发塞在旧帽子下。贫穷但有教养,坚忍而听天由命的性格沉重地压在窄小的肩膀上。
“我警告过他小心那个机器。”她紧抓住手里的手帕,下巴紧绷彷佛紧咬著臼齿。“但他不肯听,他永远都在用那机器做实验。”
艾琳望向亚瑟,他站在窗户旁,一手拿著茶杯。他带著冷漠的面具,但完全掩不住戒备的神情。她很确定他现在的想法和她一模一样。根据最近的事件判断,使葛伦特致命的实验室意外绝不只是单纯的巧合。
但就算葛太太怀疑丈夫被谋杀,也没有表示出来。也许她并不特别在乎,艾琳想。老旧的客厅很暗,适合丧家的气氛,但遗孀却显得紧张且绝望,而非悲伤。艾琳敢发誓,尽避女主人言语得体、举止合宜,内心却燃烧著愤怒的火焰。
敬畏於亚瑟的名字及爵衔,葛太太不得不接待他们,但她显然不知所措。
“你知道我叔公蓝乔治数周前在实验室被强盗所杀吗?”亚瑟问。
梆太太皱起眉。“不,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丈夫和蓝乔治年轻时曾是亲密好友吗?”艾琳沉著地问。
“当然。”葛太太扭著手帕。“我很清楚他们三个以前有多要好。”
艾琳感觉到亚瑟挺直身体,但不敢转头看他。
“你说他们三个吗,葛太太?”艾琳问,希望语气不曾露出太多好奇。
“他们有一阵子真是分不开。在剑桥认识,你们知道的。但他们都只在乎科学,而非金钱。真的,他们一心投入实验室及可笑的实验。”
“葛太太,”艾琳谨慎地开口。“我想知道是否——”
“我发誓,有时候我真希望我丈夫是拦路盗匪。”葛太太全身发抖,接著彷佛体内某处的水坝溃堤,压抑已久的火气及愤怒倾泄而出。“也许还会留下一些钱。但没有,他只著迷於自然哲学,几乎每分钱都花在实验室的仪器。”
“你丈夫都进行些什么实验?”亚瑟问。
但那女人似乎没听见问题,她的怒气有如洪水。“我们结婚时,葛伦特有份可观的收入,否则我父母绝不会让我嫁给他。但那傻子从未做过投资,且没有顾虑到我及女儿便花掉了。他比赌性坚强的赌徒更麻烦,总是说他需要最新的显微镜,或另一副点火镜。”
亚瑟想要插嘴,导回话题。“葛太太,你提到你丈夫有第三位朋友……”
“看看这里。”葛太太挥舞著拿手帕的手。“看得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没有,什么都没有。几十年来,他卖掉银器及画作以筹钱去买实验室的东西。到最后,他甚至卖掉最珍贵的鼻烟盒。我以为他绝不会和它分离,还说过要它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