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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你一生 第27页

作者:爱曼达·奎克

她快到达门口时才注意到一位穿著黑色披风的男人正坚定地向她走来。他穿著斗篷般包覆全身的衣服,还拉起兜帽盖住头部。他一靠近,她才看到他戴著面具。

他的动作有如一匹狼正穿过羊群寻找最无助的小羊。有一下子,她精神一振,也忘了疼痛的脚。亚瑟今晚稍早离家时,带了件黑色披风及面具,还说他会到樊家的舞会接她。

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到。也许他的调查很顺利,有新的消息想和她讨论。尽避他似乎决意忽略彼此间的吸引力——至少在前——但想到他多少仍把她当成可以讨论这件事的人,她感到些许安慰。

穿披风的陌生人走到面前,艾琳的兴奋立刻消失无踪。他不是亚瑟。她不确定为何他尚未碰触她,她便如此确定,但她就是知道。

不是那男人的声音泄了密——他还没开口。这并不奇怪,他不是当晚第一位只以手势邀请她跳舞的绅士。声音很容易辨认,有些客人不喜欢玩游戏时被人认出。但她仍认得大多数舞伴,尤其是那些之前曾经和她共舞华尔滋的人。

出乎意料地,华尔滋是很亲密的舞蹈。没有人的跳舞方法一模一样;有些人如军人般一板一眼,有些则充满活力地带著她在地板上滑行,让她感觉彷佛在参加赛马,但也有些人会利用亲密的接触将手放在不合礼仪的地方。

穿黑披风的男人做出花俏的手势,她却迟疑。他不是亚瑟,而且她的脚真的很痛。但无论他是谁!他都很努力地穿越人群来找她。她起码得和他共舞一曲,她想。毕竟,她是受雇来表演的。

戴面具的男人一握住她的手臂,她立刻想反悔。他修长优雅的手指让她无法解释地全身打了个冷颤。她屏住呼吸,告诉自己那一定只是想像。但她的感觉否定了逻辑。这陌生人散发出一种气质,让她感受到最不愉快的情绪。

他带领她踩著华尔滋舞步时,她只能努力不皱起鼻子,抗拒他身上发出的一点也不好闻的气味。她感觉得出他刚刚出了很多汗,但那汗臭味并非来自寻常的运动,其中还渗有她认不出的淡淡香水,让她有些反胃。

她端详著他未被面具覆盖的少部分脸庞。灯光下,他的眼睛在黑丝面具的小洞中闪闪发亮。

她第一个想法是他喝醉了,但她发现他并未脚步不稳或舞步错乱。也许他刚玩纸牌、骰子而赢了或输掉一大笔钱,这可以解释他不寻常的兴奋感。

她全身的肌肉都绷紧起来,全心希望她没有接受这位穿披风男人的跳舞邀约。但太迟了,除非她想引起难堪,音乐结束前她是困住了。

她很确定今晚之前不曾和这男人跳过华尔滋,但觉得或许在别处见过他。

“你今晚愉快吗,先生?”她问,希望能诱使他开口。

但他只是沉默、但肯定地点头作答。

修长的手指紧握著她的手,连她都感觉得到他戒指的外观。

她也感觉得到他的手紧揽著她的腰,使她差点跌倒。他若把手再往下移,她会立刻结束这一舞,她告诉自己。她无法忍受他更亲密的碰触。

她将手指从他的肩膀移到手臂,想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手掌却拂过厚重的黑色披风上一道深长的撕裂口。也许是被马车门勾破了。她该不该告诉他披风上的裂痕呢?

不,他们愈少交谈愈好。就算他乐于开口,她也不想进行礼貌性的谈话。

接著,戴面具的男人不发一语便将她带到舞池边猛然停下来,深深一鞠躬,转身快步走向最近的门口。

她看著他离开,对这段奇怪的插曲有些惊讶,但也大大松了口气。

她自己的披风突然有些太暖和,她比数分钟前更需要呼吸新鲜空气了。

举起面具掩住脸,她勉强逃出阴暗的舞厅而不引起更多注意。她步下沉静的露台,避到樊家月光下的温室中。

巨大的温室弥漫著丰饶泥土及茂盛树叶所带来的、健康而抚慰人心的气味。她在入口稍停,一让眼睛适应黑暗。

不久她发现满月的淡淡月光穿透过玻璃,刚好让人看得到工作台及许多绿色植物。

她漫步穿过阔叶植物走道,享受这一刻的孤独及寂静。她今晚和许多戴面具的神秘陌生人跳过舞,但其中并没有亚瑟。就算他戴著面具、穿著披风、不发一语地来到她面前,她也认得出他的碰触,她想。他一靠近,她体内就自有反应,彷佛他们共享著某种难解的联系,他靠近她时一定也体验得到同样的感受。或者她只是在自欺欺人?

她走到盆栽植物走廊的尽头,正准备转身,却听到像是鞋子踩在磁砖上、或是披风微微摆动的窸窣声,才知道温室中还有其他人。

她的心跳加速,直觉地躲到高大棕榈形成的阴影中。若是她的舞伴跟踪而来,怎么办?

温室似乎是个颇安全的庇护所,但她突然发现她可能会被困在玻璃屋的深处。无论谁跟踪她,想出去,她都得经过那人。

“罗小姐?”女人的声音细小而发抖。

艾琳感到如释重负。她认不出新来者,但知道要对付的是女性,她不再紧张。她从高大棕榈树的阴影中走出来。

“是,我在这里。”她说。

“我似乎看到你往这边来了。”那位小姐沿著植物步道走来。她浅色布料制的披风反射著月光,也许是淡蓝或淡绿。她也把兜帽拉到头上盖住脸部。

“你为何认得我?”艾琳问,好奇且惊讶地发现自己仍有此一担心。和戴面具的陌生人共舞华尔滋,使她平常不易慌乱的神经骚动起来。

“稍早我看到你搭圣梅林的马车抵达。”那女人很娇小,穿著浅色礼服更显得身轻如燕。她走向艾琳时彷佛脚未著地般飘浮著。“你的面具及披风十分抢眼。”

“我们见过面吗?”艾琳问。

“没有,对不起。”那位小姐举起优雅的手,掀开兜帽,露出高雅的发型。她的头发很可能是金色,但在怪异的光线下,有如神奇的银丝。“我叫彭茱莲。”

亚瑟的前未婚妻。艾琳差点大声申吟起来。今晚已经从难熬变得棘手。玛格该在场的,但她去了哪里?

“彭夫人。”她低语。

“请叫我茱莲。”她拿下面具。

艾琳听过许多谣言,猜得出茱莲很漂亮,事实却更令人气馁。尽避月光并不明亮,但任谁都能轻易看出茱莲的确貌美如花。她的五官有如精美而细致的雕刻。

她全身上下都优雅而美丽得有些不真实。站在月光中的叶影下,茱莲彷佛在月光花园中召开会议的仙后。

“好吧,”艾琳也卸下面具。“你显然知道我是谁。”

“圣梅林的新未婚妻。”茱莲飘移到不远处停住。“我想我该说声恭喜。”她最后的尾音上扬,彷佛是在询问。

“谢谢你。”艾琳冷淡地说。“你有什么事吗?”

茱莲身子一缩。“对不起,我不太会说话。老实说,我不确定要如何开口。”

一个人吞吞吐吐又不肯直接说重点,是最令人生气的,艾琳想。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问。

“实在难以启齿。也许,若你愿意听我从头说起,会简单些。”

“只要你觉得有帮助。”

茱莲微转过身看著附近的植物,彷佛这辈子从未见过那东西。“我想你已听过谣言。”

“你和圣梅林订了婚,但又和彭若南私奔,我想你说的是这件事。”她丝毫不掩饰她的不耐。

茱莲戴手套的手握紧。“我没有选择。我的父母坚持要将我嫁给圣梅林,绝不会允许我结束婚约。我相信我若对爸爸说我真的无法进行婚礼,他一定会把我锁起来,逼我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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