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高兴他这么快就抓住重点。“事实上,我很清楚要从哪里调查起。今天上午姑姑和我去了那些我们认为最有可能售出安眠药草的药铺。”
他转身面对她,她知道她终于引起他的兴趣了。
“说下去。”他说。
“我说过,备有梵萨药草的药铺屈指可数。几个月前其中一家药铺的老板,在自己的店里遭人杀害。”
“我听说过那件命案,”亚特瞇起眼睛。“谣传它与秘籍有关。”
“对,但那些谣言大多在罗义泰自杀后,无疾而终。”
“当时我就在猜测罗义泰自杀,是否与秘籍的传闻有关。”亚特若有所思地说。“他是欧洲少数有可能译解秘籍的人之一。”
“如果林斯磊的话可信,那么我们面对的又是秘籍的传闻。无论如何,蓓妮和我决定去莫氏药材店,打听安眠药草的事。莫太太告诉我们安眠药草暂时缺货,因为她不久前才把店里所有的存货,卖给了一位『梵萨学会』的绅士。”
亚特从窗前走到书桌后面对她。“他是谁?”
“柯爵士。”
亚特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皱起眉头。“我和他见过一、两次面。那个人相当和气,但有点胡涂。套句妳的话说,他只不过是『梵萨学会』的另一个疯癫会员。据我所知,他对古梵萨文不感兴趣,我无法相信他会追求秘籍那样神秘难解的东西。”
“但伦敦现在只有他拥有大量的安眠药草。”
亚特拿起拆信刀,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这条线索不怎么样。”
“你有更好的吗?”她直率地问。
他把拆信刀往桌上一扔。“没有。好吧,我们就照妳的线索追查看看。”
“怎么查?我们不能搜他的屋子。它不像潘家那样没有人在,它会日夜都充满仆人。”
亚特缓缓微笑。“梵萨古谚云:『人满为患的城堡,和空无一人的城堡一样脆弱』。”
“从来没听过那句谚语。”
“大概是因为那是我刚才临时编出来的。”
XXXXX
她凝视着烛火,直到它充满视野。卧室的空气里弥漫着蜡烛复杂的幽微味道。
她集中精神,让噩梦的情景似幽魂般飘进她的脑海。她不想再度审视那个噩梦,但别无选择。她必须弄清楚梦境为何在上次有所不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沈浸在脑海的景象里,再一次听到大火的爆裂声,再一次感受到钥匙在她的手中。她瞥见地毯上金光一闪。钥匙从她指间滑落,她弯腰捡拾,伦伟发出笑声。她转头望向他,他尸体的手指伸向钥匙……
一声尖叫响彻卧室。烛火闪动一下后熄灭,室内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罢刚发现是自己发出尖叫和打翻蜡烛,她就听到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房门上紧接着响起拍打声。“玫琳!开门!”
一身冷汗、气喘吁吁的她急忙爬起来跑去打开门锁。拉开房门时,她差点被冲进来的亚特撞倒。
“怎么──”他停在门内扫视室内。
“没事。”她连忙说。“很抱歉尖叫的事。”
他瞥她一眼,大步走到窗前扯开窗帘检查锁。他转回身来望向熄灭的蜡烛。
“我在打坐沈思,”她解释。“想要记起梦中的影像。”
蓓妮满脸关切地在门口出现。“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手臂用吊带吊着的潘伊顿出现在蓓妮身后,他的浓眉紧张地皱在一起。“是不是『陌生客』?”
“不是,不是。”玫琳说。看到奈丽和管家也在走廊上出现时,她暗自申吟一声。“我在打坐,有东西吓了我一跳。请各位不必担心。”
“这件事我来处理,翁太太。”亚特对管家说。“麻烦妳告诉其它人一切安好。”
“是,先生。”翁太太一脸如释重负地转身带着奈丽走开。
亚特等她们消失在后楼梯时,才望向玫琳。“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梦。”她瞥向伊顿。“长话短说,潘先生,我经常作一个相同的噩梦。昨夜的梦有所不同,有一把钥匙。”
“钥匙?”潘伊顿把头歪向一侧。“妳是说,开门的钥匙?”
“钥匙怎么了?”亚特问。
“它一直在我的梦境里,但昨夜它从我手中滑落时,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捡起它──”她突然住口,转向潘伊顿。“潘先生,昨天你告诉我说,你不认为我拿给你看的那本小簿子会是秘籍。”
“不可能是,它甚至不是用正确的语言写的。”
“但你我讨论过它可能是某种密码。”
“那又怎样?”
她深吸口气。“林斯磊爵士跟一个他当成是我丈夫鬼魂的闯入者谈过话。林斯磊说他和鬼魂谈到秘籍。伦伟的鬼魂似乎提到,即使找到秘籍,还会需要某种方法来翻译它,因为看得懂那种古文的学者太少。”
“没错。”潘伊顿说。
“你则说过在迷宫偷袭你的『陌生客』要你交出钥匙。”
“妳的重点是什么,玫琳?”亚特问。
“万一秘籍没有被大火烧毁呢?”玫琳沉着地说。“万一它落入某个人的手中,而那个人正在寻找解开它的秘密所需的密码呢?万一我一直在研究的那本奇怪的小簿子,就是解开秘籍秘密的钥匙呢?”
第十四章
梆南索和费克文一前一后地抵达“梦幻阁乐园”的典雅餐室。他们看到对方时都吃了一惊,但迅速以客套的寒暄来掩饰惊讶。两个人都没能完全隐藏自身的不安,他们在打量火光照亮的房间时,都刻意回避对方的目光。
餐桌上摆了四个盘子,烛光照在水晶酒杯和银餐具上。厚厚的丝绒窗帘遮住窗外笼罩在雾中的游乐园,喧闹的乐声和人声听来低沈而遥远。仆人始终不曾出现。
私人餐室里一片死寂。
梆南索首先打破沉默。“没想到今晚会在这里看到你。你也是这项计划的股东之一?”
“你指的是采矿计划吗?”费克文拿起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大杯,但没有问葛南索要不要也来一杯。“一开始就加入了。即将提早获利。”
“据说在一开始时的投资机会只限于少数几位绅士。”
“是的,我知道,只有受邀者才能投资。”费克文灌下半杯酒,从杯缘上打量葛南索。“看来你也是其中一。”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费克文。”葛南索的笑声在小房间里回响着。“你知道我向来不放过任何遇到的好东西。”
“是啊!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费克文静静地说。“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而我们两个都认识欧查理。很有意思,对不对?”
梆南索好像被那个问题吓了一跳。“你听说了?”
“他的尸体今天上午被人从河里捞起来吗?听说了。”
“拦路抢劫的强盗干的。”葛南索说。“你记得他的脾气。狂野、鲁莽、爱冒险。花了太多时间在风化区。没有在几年前就摔断脖子,或被风化区的流氓杀害,已经是奇迹了。”
“对,奇迹。”费克文说。“但现在他死了,我们的小社团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天啊!克文,拜托你别再谈欧查理了,好不好?.”
“只剩下我们两个,奇怪的巧合使我们两个今晚都来到这里,与投资计划的主事者碰面,和被告知我们的获利。”
梆南索走到壁炉边取暖。“你喝醉了。也许你应该等我们办完我们的事之后再喝。”
“我们的事。”费克文若有所思地重复。“对,我们的事。告诉我,你不觉得还没有其它人抵达很奇怪吗?”
梆南索眉头一皱,掏出口袋里的怀表。“现在才十点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