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报警,尤其是柯契敦。”迪生冷静地说。“你们俩个饱受惊吓又用了那么多力气,一定累坏了。就让我来收拾残局吧!”
爱玛眨眨眼。“你打算怎么收拾,先生?”
“我发现最简单的说词向来最有效,尤其是对头脑简单的人。”
“我不懂。”爱玛说。“你要怎么做?”
迪生弯下腰,轻而易举地把昏迷的柯契敦扛上肩膀。
“把他扛回他的卧室,”他说。“等他清醒时告诉他他出了意外。根据我的经验,被打昏的人,无论昏迷的时间有多短,十之八九在清醒后都不记得他是怎么昏过去的。他不得不相信我的说法。”
爱玛噘起嘴唇。“虽然他被打昏前没有看到我,但他一定会记得他把宝莉硬拉进来,正要欺负她时出了这个意外。他极可能知道我的房间在这一层,也许他会猜到是我——”
“不会有事的,”迪生镇定地说。“一切交给我。你和宝莉现在只需要对这里发生的事守口如瓶。”
宝莉打个哆嗦。“我不会说的。万一让杰克知道,我担心他不会放过柯先生。”
“但是把他扛下楼梯一定会引起注意。”爱玛皱眉道。
迪生看来一点也不担心。“我走后楼梯。”
爱玛这才如释重负。“有句话我非说不可。你这样做非常了不起,施先生。”
迪生扬起眉毛,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是很了不起,不是吗?”
第三章
柯契敦在床上虚弱地申吟。“我的头。”
迪生一直站在窗前不耐烦地等待柯契敦清醒。听到申吟声时,他离开窗户,掏出怀表,打开表盖察看时间。
“我想你伤得不重,柯契敦。你只失去知觉一、两分钟,你很幸运没在那间储藏室里跌断颈子。你怎么会想到要跑到那里面去?”
“啊?”契敦眼皮颤动,苏醒过来。他眨了几下眼睛,一脸迷惑地望向迪生。“出了什么事?”
“你不记得了吗?”迪生故意露出讶异的表情。“我回房间时听到楼上传来不寻常的声响。上楼察看时正好看到你打开一间储藏室走进去,你被放在门边的一个旧箱子绊倒。”
“是吗?”契敦小心翼翼地触模后脑勺。
“你一定是跌倒时头撞倒架子。”迪生巧舌如簧地说。“听说头部受伤有时会很棘手。你一定会想躺在床上休息到晚上。”
契敦龇牙咧嘴。“我的头痛得要命。”
迪生淡淡一笑。“那是一定的。”
“我要叫魏巴瑟请医生来。”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我可不会想把我的头交给乡下医生治疗。”
契敦面露警惕。“你说的对,他们全是江湖郎中。”
“你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迪生关上表盖,把怀表放回口袋里。“容我失陪了,魏先生邀请男士们到撞球室小聚。”
契敦皱眉蹙额。“我可以发誓那间储藏室里有个胸部丰满的女仆。我记得我心想她会很适合爽一下。不知道她——”
迪生停下脚步,手放在门把上。“天啊!你是要告诉我一个整理房间的女仆拒绝你的示好?真逗趣。我可以想象今晚你边喝酒边叙述这件事时其他人会说什么。”
契敦满脸通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我确定房里还有别人——”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发现你时房里没有别人,我只看到地板上有个箱子。要不要我把你的贴身男仆叫来?”
“他妈的!”契敦低声咒骂。“好的,拜托你务必叫郝吉到这里来。他会知道怎么处理我可怜的头。我今天真倒霉,下午赌马输了一百磅,现在又发生这种事。”
“我倒认为你应该庆幸被绊倒时没有跌断颈子。”迪生轻声说。
迪生折返爱玛的臥室,小心不让人看到他上楼。他轻声敲门,房门立刻打开。
“看在老天的份上,在有人来之前赶快进来,先生。”
她严厉的语气令他感到好笑,但他还是遵命照办。进入房间后他看见她探头到门外察看。确定走廊上没有人时,她才匆匆关上房门,转身面对他。
“怎么样,施先生?柯契敦相不相信你的说法?相不相信他是被箱子绊倒的?”
迪生打量著房间,药皂的味道似有若无地传进他的鼻孔。昨夜在密闭的衣橱里勾引他的就是这股幽香。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手边的事情上。
“柯契敦相不相信我告诉他的细节,我无从得知。但他不愿承认可能有个地位卑下的女仆拒绝他的示好,或是她在试图逃跑时制伏了他。信或不信,他都不会反驳我的说法。”
爱玛扬起眉毛。“高明,施先生。宝莉和我会永远感激你。”
“你才是这事件中的英雄,葛小姐。若非你及时出手干预,在那间储藏室里势必发生令人不堪想象的事。”
爱玛打个哆嗦。“我一点也不后悔那么用力地打了他。我受不了那个人。”
“我向你保证,柯契敦迟早会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面露惊讶。“会吗?”
迪生点点头。“包在我身上,但这种事需要时间好好酝酿。”
“我不懂。”
“你有没有听过报复最好做成冷盘上桌?”
她杏眼圆睁。“你是认真的?”
“没错。”他走到她面前停下。“我只希望当初你在雷府的储藏室遇到柯契敦时,我就在附近,葛小姐。我会立刻采取报复行动。”
“那次我用夜壶打他的头。”她苦著脸说。“但没有把他打昏,只让他晕了一下。我必须承认,那个婬虫的脑袋不是普通硬。”
他露出微笑。“你是说柯契敦在雷府攻击你时你救了自己?”
“他没有得手,如果你要问的是那个。”她交抱双臂,用手摩擦肩膀。“但他害我丢了那份差事。当我的雇主打开储藏门时,我们两个还在地板上。那幅画面说好听是令人尴尬,雷夫人理所当然地归咎于我。”
“原来如此。”他点个头。“你是位奇女子,葛小姐。”
爱玛停止摩擦臂膀,双手垂到身侧,怯怯地朝他微笑。“谢谢你刚才见义勇为,先生。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不习惯被解救。”
“你显然不常需要别人救你,葛小姐。我不曾遇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她在镜片后的眼睛清澈敏锐。他感觉到她在估量他,他纳闷自己会不会通过她的考验。
“我也不曾遇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先生。”
“真的吗?”
“真的。”她突然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我对你钦佩不已。”
“钦佩。”他淡漠地重复。
“以及感激不尽。”她连忙补充。
“感激。真好。”
她紧握双手。“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会牢记每天晚上都为你祷告。”
“真令我感动。”他嘀咕。
她皱起眉头。“施先生,我不明白。如果我说了什么惹你生气的话——”
“你怎么会认为我在生气?”
“因为你在瞪我。天啊!这样说好像更不恰当了,是不是?也许我应该解释一下,我对这种谈话没有多少经验。”
“我也是。”她恼怒地翻个白眼,然后出其不意地踮起脚尖,双手抵着他的肩膀,蜻蜓点水似地亲吻他的唇。
迪生不敢动弹,唯恐破除了这一刻的魔咒。
爱蹲低声惊呼,满脸通红地抽身后退。“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有意使你感到尴尬。我道歉,我的放肆显然令你窘迫不安。”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恐怖小说里的女主角向来都是用这种方式感谢男主角。”她沙哑地说。
“是吗?看来我得扩大我的阅读范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