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他把艾家的脸都丢尽了。总而言之,施迪生大约在那时带着大笔财富返国,他替艾家偿清债务,使薇丽免于破产。她自然也无法原谅他那样做。”
爱玛扬起眉毛。“但我敢打赌那并没有阻止她收下钱。”
“当然没有。薇丽可不是笨蛋。我们虽然不曾是密友,但好歹也算是点头之交。维礼死后,她就很少在社交界活动,除了偶尔到戏院看戏外,几乎是足不出户。”
“她的孙子显然比较喜欢出入社交界。”
“其实不然。”蕾蒂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伦敦的女主人没有一个不想在她办的宴会或舞会上看到他,但他对那种事向来兴趣缺缺。这次他会来魏家堡倒也稀奇。”
“我猜他是无聊。贵族子弟似乎很容易感到无聊,他们总是在找新乐子。”
“施迪生不是那种人。”蕾蒂投给她意味深长的一瞥。“他会接受魏巴瑟的邀请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爱玛屏住呼吸。蕾蒂有没有可能猜中施迪生来此的真正目的?“什么原因?”她问。
“当然是物色妻子。”
爱玛瞠目结舌。“妻子?”
蕾蒂轻哼一声。“他在这方面显然需要指点,这里不太可能找到适合当他新娘的清白女子。魏巴瑟办这个宴会是为了寻欢作乐。”
“没错。他邀请的单身女性都是富孀,例如梅夫人。吸引不了想找那种名声洁白无瑕的处女当新娘的男人。”爱玛不能泄露她知道施迪生不是来物色新娘的,至少目前不是,因为等任务达成后,他说不定会想顺便看看婚姻市场上的货色。
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
“进来。”爱玛喊道,对出现在门口的女仆微笑。“早安,宝莉。”
“早安,葛小姐。”
蕾蒂期盼地望着宝莉手中的托盘。“那是我的咖啡吗?”
“是的,夫人。还有一些面包,就像你要求的一样。”宝莉把托盘放在桌上。“还有什么吩咐,夫人?”
“你可以把这恶心的巧克力拿走了。”蕾蒂说。“不知道怎么有人能一起床就喝热巧克力,只有咖啡能使我清醒。”
“是的,夫人。”宝莉快步走到床边收走巧克力托盘。
蕾蒂瞥向爱玛。“你喝过咖啡或茶了吗?”
“先前下楼时喝过了,谢谢。”
“嗯。”蕾蒂眯起眼睛。“你一个人在三楼没问题吗?”
“我很好。”爱玛回答。“不用担心我,蕾蒂。高太太给我的小房间十分舒适清幽。”
其实她恨透了三楼那间小卧室。它不仅简陋得令人沮丧,还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就算知道过去曾经有人在那小房间里遭到肢解也不会令她感到意外。
宝莉望向爱玛。“对不起,葛小姐,管家安排你住那里是因为那曾经是康小姐的房间。我猜高太太认为那里适合她住,自然也适合你住。”
“康小姐是什么人?”爱玛问。
“魏夫人的伴从。已故的魏夫人是现任主人的姑妈,也是这座城堡以前的女主人。她雇用康小姐在她临终的那几个月陪伴她,后来她离奇失踪了。”
“魏夫人?”蕾蒂耸耸肩。“这有什么离奇?人死后当然不见踪影。”
“我指的不是魏夫人。”宝莉不安地说。“魏夫人死后当然是入土为安,但不见踪影的是康小姐。”
“雇主死了,没有人付她薪水,她当然不会留下来。”爱玛指出。“我想她目前正在别的府邸堡作。”
宝莉摇摇头。“不太可能。”
爱玛皱起眉头。“为什么?”
“康小姐没有拿推荐信就离开了。”
爱玛瞠目以对。“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高太太认为那是因为康小姐做了傻事跟主人上床,后来他们发生严重的争吵。”
“为什么争吵?”
“没有人知道。事情发生在魏夫人去世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里。第二天早晨,她和她的东西都不见了。”
“天啊!”爱玛低语。
“真的很不寻常。”宝莉越说越起劲。“但她从魏夫人去世那夜起就怪怪的。”
“怪怪的?”蕾蒂的兴趣被勾了出来。“你到底在说什么?”
“是我发现魏夫人的。”宝莉压低声音,像透露什么大秘密似地说。“我送茶到她的房间,就是这里——”
蕾蒂瞪大眼睛。“天啊!你是说这里是魏夫人的卧室?她就是死在这里的?”
宝莉猛点头。“正是。总之,我送茶来给她,在走廊上看到魏先生从这里出来。他的面色凝重,看到我时说魏夫人刚刚在睡眠中去世了。说他要去通知仆人和安排后事。”
“她的死又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蕾蒂说。
“没错。”宝莉同意道。“我们都在纳闷她怎么能撑那么久。总之,我进入房间,正要拉被单盖住魏夫人的脸时,怪事发生了。”
“什么怪事?”蕾蒂追问。
“康小姐从梳妆室里冲出来。”宝莉指指与卧室相连的小房间。“她的脸色苍白,一幅刚刚见到鬼的样子。”
“也许她真的见到鬼了。”蕾蒂说。“魏夫人的鬼魂。”
爱玛皱眉望向她。“蕾蒂,你不可能相信这世上有鬼吧?”
蕾蒂耸耸肩。“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知道这世上无奇不有。”
爱玛转向宝莉。“也许康小姐只是为魏夫人的死而难过。”
“她怎么会在梳妆室里?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我猜你正要告诉我们。”爱玛说。
宝莉挤眉弄眼。“我认为魏夫人断气时康小姐和主人正在梳妆室里翻云覆雨。一出来就发现魏夫人去世了可把她给吓坏了。”
蕾蒂似乎觉得很有趣。“可怜的女人。发现雇主在她跟男人翻云覆雨时死了一定很令人不安。”
“更不用提发现她突然失业了的震惊。”爱玛嘀咕。
“就像我前面说过的,几天后她就不告而别了。”宝莉恢复正常的表情。“高太太告诉我康小姐可能再也找不到工作了。正派的贵妇不会想要雇用没有前任雇主推荐信的伴从。”
这个问题有许多方法可以解决,爱玛心想,但她最好不要在现任雇主面前提起。
蕾蒂世故地摇摇头。“年轻女子必须好好照顾她的资产。必须以长远的眼光投资它们。不知道爱惜名声和贞操的女孩不会有好下场。”
“但真的很可惜。”宝莉在门口说。“康小姐对魏夫人很好。即使魏夫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因服用鸦片止痛而神志不清,康小姐还是一直在她房里一边刺绣一边陪伴她。康小姐对刺绣很有一套。”
宝莉离开后房间里陷入岑寂。爱玛思索着伴从这行业的职业风险。
“时有所闻的故事。”蕾蒂打破沉默。“没有前任雇主给的推荐信,她不太可能再找到伴从的工作,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看到年轻女子浪费她的资产总是令人惋惜。”
“嗯。”爱玛说,想到她自行杜撰的推荐信。“资产有时可以是捏造出来的假象。”
蕾蒂扬起灰色的柳眉,褐眸里闪着挖苦的笑意。“如果一个女孩聪明到会那样做,那么她最好利用那个假象找个有钱的老糊涂结婚。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大功告成后就可以尽情享受人生。”
爱玛想到要自己嫁给一个她无法敬爱的男人。她握紧拳头。不,她要为自己和妹妹开创更好的命运。“我不打算结婚,蕾蒂。”
蕾蒂半眯着眼,若有所思地注视她。“因为你不再拥有你的首要资产可供交易,还是你不屑于在婚姻市场出售它?”
爱玛甜甜一笑。“如果我不再拥有贞操,那么我绝不会冒着失去工作的风险承认,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