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达棠冷哼一声,睨向静儿,威胁地道:“你给我听好了,三天之内,将你家小姐送到太守府。否则,我绝对要你们寒家过得非常好看!”
“不……不可以!”静儿抖得几乎站不稳。
而钟达棠只是夸张地大笑,“以你们寒家现在的景况,你以为你们还有说不的权利?”
不行!火速召集全家上下商讨的结果,大家决定连夜将小姐送出城去,绝不能让她落入钟达棠的魔掌里!
静儿焦急地收拾着包袱,已顾不得周全与否,她一心只想尽快送小姐离开这块不祥之地。
“小姐,快,快跟我走。”静儿硬拖起玉珑,费力地往后门方向走去。
但是,她们才离开珍珑阁不远,从大门方向疾速逼近的金属杀伐声却引起她的注意。
静儿心中惊慌,却不敢有丝毫停顿,直到传来一连串凄厉无比的惨叫,不得不止住她的脚步。
“猛叔?!”静儿尖叫,望着自愿来寒家守卫,如今却浑身浴血的老人。“发生什么事了?!”
她向后一望,更震惊地发现熊熊的火光竟在寒家各厅各院四起。
“突然来了一批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二话不说逢人便砍……”而且个个都武艺高强,连他都无法力敌。猛叔光说这几句话,便吐了好几口血。
他强力支撑,护住她主仆两人,一路挥刀护送她们到了后门。但就到此为止,他已力竭气尽了。
他用了最后的力气,将她两人推出后门。
“你们快走……”一柄银刀飞来砍中他的后背,猛叔连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完,便直挺挺地往门畔倒落了。
“啊──”静儿吓得尖叫,转身拉着玉珑便没命地跑。
黑衣人注意到她们,立刻沉声大喝:“别让她们给溜了!”
静儿一直跑、一直跑,玉珑更像没有生命的木偶女圭女圭一般任由她拉。两个弱女子的脚程能快到哪里去?在夜明山附近的一处急湍的高耸河谷,她们被一群黑衣人给团团围住了。
静儿紧抱着毫无反应的玉珑,惨白着脸,抖得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等杀完这最后的余孽,咱们就可以回去向王爷交差啦!”
最后的?!静儿顿时透体冰凉。
这代表寒家的其他人……全都死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们寒家究竟和你们何冤何仇?!”她悲愤地尖叫哭喊,而黑衣人笑得更加张狂。
“都要死了还这么多话。”他举起刀便向她们砍来。“纳命来──”
“小姐,小心!”静儿一见情况危急,不假思索地便将玉珑往悬崖一推。左右都是绝路,就让老天爷决定她们的命运吧!
但静儿这么一推,却让自己的背心硬生生地往刀口下送去。静儿惨叫一声,血雨立刻有如喷泉般洒落满夜星空。
一切的过程宛如慢动作地在她眼底放映,玉珑瞪大了眼睛,却始终做不出任何反应。但是当热烫的血液喷洒在她满头满脸时,她茫然的神智终于突破了那层坚固的薄膜。
“静儿……”她颤抖地抚上脸上静儿的血,而凄厉的惨叫终于从她口中迸出:“不要啊──”
同时,她的身躯加速往山崖下坠去,遥远地传来扑通一声,素白的身影被吞入了波涛汹涌的滚滚洪流之中。
必死无疑!黑衣人往崖前探看后,一致认为。他们彼此点了点头,“好,咱们快撤!”
不留下任何证据,是做杀手的第一准则!
第九章
厉勋站在已成一片废墟的寒家大院之前,踉跄了好几步,终于跌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颤抖地掩住自己的嘴巴,不知他应该大叫,还是哭号?
他离开她是为了还给她平静的生活,他希望她幸福,他希望她快乐,他希望他离开她后便能带走所有危险,还给她一切理应属于她的安然与恩宠。
可是怎么会变这样?就算他这么处心积虑,他终究还是害了她!他害死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他心肺俱裂地痛问,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寒家对他们不是已无任何威胁了吗?为什么还要下这种毒手?
“第一,谁教你爱上了她。”银翘傲慢地睨着他,仿佛绝对的天经地义。“第二,王爷本来就打算斩草除根,从没计画留下任何活口。”
厉勋又是狠狠一震。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活口,那么他这么拚死拚活地替父王卖命,为的又是什么?!
他的脸色惨白,瞪着火后残骸的眼神空洞得可怕。但银翘一点也不以为意,反而咯咯娇笑地柔腻搂住他的颈项。
“这下你该彻底明白了吧?”她痴恋地瞅着他,迷醉地在他的下唇印上好几个吻。“寒玉珑已经死了,你,又是完完全全地属于我了。”
望着一片焦黑的废墟断垣,厉勋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反应能力。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身体打从骨子里地好冷、好冷、好冷……
厉勋失了魂般地回到王府里,神态竟是异常地冷静,御景王冷眼瞧着,心下不由得提防了起来。
“竟然连声质问也没有,总不会对我起了反意了吧?!”御景王捋着下须,喃喃自问。
银翘坐在厅里,没啥好气地回答:“是王爷想太多了吧!依我看,他八成只是认命了。”
“是吗?”御景王虽无反对,却也不置可否。
“还什么是不是?”银翘不耐烦地一拍桌子便站起来。“王爷,你究竟还要软禁厉勋多久?你防别人我不反对,但你总不能连我也一块儿防进去呀!”
从宣州再度回来以后,王爷便加派重重侍卫严密守住了厉勋所居的郁竹居,没有王爷的命令,凡人不得擅入。也因此,害她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厉勋了,这让她怎么不气怒!
“郡王,先别生气。”御景王脸上一片安抚的笑。“总得让我先观察观察,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呀。”
银翘对勋儿这般地痴迷,难保勋儿不会利用银翘做些什么破坏他谋反大计的事。
说到安全起见,银翘也不得不忿忿然地闭口。他们成郡王府和御景王府已然是同命连枝,若御景王府真出了什么事,她成郡王府肯定会被拖下水。她可冒不起这个险!
“好吧!”她轻啐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重重坐下,椅子碰撞发出了好大声响。
“那你得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厉勋?”
御景王抚着下颚,又露出他那特有、教人从心底发冷的微笑。
“就再过些时日吧。嗯?”
厉勋坐在桌前,双手抱头。
他知道,父王在防他。这些天除了固定送饭送菜,没有任何人进过郁竹居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样也好,正好给他一个彻底清静的空间,思考他过去二十二年的生命究竟意义何在。
他出卖自己的灵魂、出卖自己的良心,最后换回来的是什么?只有满手的血腥和背负着无数人的怨恨。
他以为自己这么做,能在父王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可是他得来的回报竟是无尽的猜疑和失去此生最爱的人!
他害死了她!是他害死了她!可不只他一个人,父王和银翘是更可恨的凶手!
他流不出泪,但心头渗出的每一滴血都化成憎恨的火焰在他心底熊熊燃烧。
他饶不了他们!他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厉勋握紧了拳,痛苦地奋力一击圆桌。
“啊!”他抱着头浑身颤抖不休,气喘吁吁,痛不欲生已使他的心无可挽回地朝某一个方向偏倾──他要报仇!他要为她报仇!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稚女敕的声音在房门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