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真是观察入微。”她大方地站到艳堂中央,接受他放肆的目光。
“依莎……”捂着粉颊的莹霜,楚楚可怜地朝她使眼色。依莎之前替她解围了数次,早已驾轻就熟,但是这次惹到的人非同小可,实在为她担忧。
用目光安抚好姊妹,凌依莎温言道:“请柴大人放过霜姊姊,霜姊姊是回春楼的头牌清倌,只要柴大人别断了回春楼的生意本,什么都好商量。”
“妳叫依莎?连名字都这么特别。妳愿意代替莹霜与本官秉烛谈心吗?”柴伦踩下台阶,放开莹霜,走进护院的包围圈里朝她走来,眼光里充满浓烈的兴趣。
“有何不可!”她按着自己的胃,婉转一笑。她真的好饿,好想吃牛肉面,呜呜呜,这个该死的,咒你一辈子连泡面都吃不到。
环绕在她左右的歌姬舞妓无不目瞪口呆,婢女棠英更是哇哇大叫,“小姐,芸妈妈知道会杀了我们的!”依莎小姐是回春楼当家芸妈妈的掌上明珠,平常保护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寻芳客瞄见半眼,如今却要陪宿,这要如何是好?
对莹霜和棠英的惊呼听而不闻,凌依莎又道:“民女来到此地也有两年了,沁阳下城处处都能听到柴大人的丰功伟绩。我常常在想,柴大人是何等英伟的人物,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实,柴大人简直是人中龙凤,那些传言犹不及大人的十之二吶。”
“小丫头,伶牙俐齿,挺讨人喜欢的。”柴伦扬扬手,包围着她的护院散开。
“大人过奖啦!”
“那随本官上楼吧。”他的眼睛充满迫不及待的色欲。
“柴大人,你放过我们吧!”棠英、喜鹊、小桔纷纷跪了下来。对方有权有势,咳嗽一声回春楼便会化成灰飞烟灭,她们只能恳求他大发慈悲放她们一马。
凌依莎拾级而上,走到半路蓦地停了下来,从高高的阶梯上俯视众人道:“柴大人,回春楼有一不成文的规矩,但相信依柴大人的见多识广、学识渊博,一定是轻而易举的小事一桩。”
她将柴伦捧上了天,希望他能顾着自己的面子进入她设下的圈套。
现下这整个回春楼的客人,不是有名的文人便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还有柴伦的政敌,他们已无心饮酒作乐,只是静待事态的发展。
“有什么话直说。”这小妞儿比他想象的更棘手,令他有些微恼,可又不便发作。
“有一道题,大人若是能答上来,今日大人要回春楼的任何人都可以。”凌依莎慧黠的双眸盈满笑意,“可若是答不上来,大人今夜只能乖乖听曲喝酒了。”
“耍花招?嗯?”柴伦神色一沉,马上搞清楚她在玩什么把戏。“回春楼内藏有贼人,给我搜。”
他根本不给她机会,猝然发号施令,他的随从护院七手八脚地推倒大堂中的酒桌,瓷碗、瓷杯哗啦啦碎了一大片,酒水汤菜玷污了云纹地毯,大堂正中间散发出光亮的大蜡台,也被人踢断。
剎那间,前来寻花问柳的客人们惊作鸟兽散,而回春楼的姑娘们哭花了脸,纷纷跑上楼与吓傻的凌依莎紧紧地抱在一起。
事发突然,她神色惨白,没想到柴伦会不顾颜面的突然翻脸。这两年来,不是没有人来闹事,但都被她用这招给挡回去,她也明白自己贱民的身份势单力薄,所以这些年回春楼最大的支出项目,便是送给官差的疏通银两。
可就在刚才,她看见那些收了她的银两、经常在此流连作乐的官员差役,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帮她们说几句话,她暗恼自己太天真,之前没遇到真正的坏人,让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看到自己苦心经营的家园就这样任人糟蹋,她心里滴着血,却只能跟姊妹们紧紧相拥,什么都做不了。
“哎唷,我的大人!斑抬贵手,高抬贵手,看在我芸妈妈的面子上,饶了回春楼这一次吧。”牡丹雕花大门边,突然出现一个身材圆润的妇人,她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陪着笑、矮着身子跑了进来。
“滚!傍我砸。”柴伦一摆袍袖,神色狰狞地叱道。在下城,他想让个贱民一无所有,比打死一只蚊子还容易,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只能请她们吃罚酒了。
“大人,这是奴家正准备要献给您的上等明珠,还请大人笑纳。”芸妈妈胖脸堆满笑,插在鬓边的珠花微微颤动,额头滴下涔涔冷汗。
“心虚了?!”他皮笑肉不笑地哼道:“晚了!朱三,去把李捕头叫来,把回春楼上上下下全带回衙门去,本官要仔细审审这群窝藏贼人的妖女。”
“大人,小女依莎未曾见过世面,年少气盛得罪了大人,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奴家日后定会好好教导她。”芸妈妈双膝一软,扑通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可她的软言哀求根本无法打动柴伦冷酷的决心,在这沁阳下城,他说的话就是圣只。
李捕头此时已带着一队人马包围住回春楼。
“大人,你抓奴家,奴家毫无怨言,但请大人放过我女儿。”芸妈妈与凌依莎并无血缘,却对她视如几出,拚了老命也不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大人,你也抓我们吧,请你放过依莎小姐。”小桔、棠英与其它姑娘们啜泣地哀求着。
“李捕头,动手,一个也别给我留下。”
“是,大人。”李捕头得到指令,动作利落地给芸妈妈锁上铁链。
“这下本官看妳还有什么花招。”柴伦嚣张狂笑着,伸出咸猪手抓过凌依莎,不顾她的抗拒,将她环抱在怀里。
“放手!”她涨红了脸,愤怒地低叫。
“放手?看来妳是想让芸妈妈死在牢里?”他婬笑地威胁着,抚着她女敕滑的小脸,眼露得意之色。
“你!”
“走,随我上楼,让本官好好尝尝妳的味道,若伺候得本官心情愉悦,本官自会放了回春楼的人。”
“大人,让我伺候你吧。”
“大人,依莎小姐并非青楼女子啊。”
“女儿不要。”
众人的声声叫喊听在耳里,令凌依莎心乱如麻。她要怎么办?柴伦的恶行超出她的预计,让她顿时慌了手脚。
就在柴伦抓着挣扎的她上楼时,巨幅云纱间迈出一位身形伟岸的蓝衫男子,他左肩斜披着金黄色的华丽豹皮,浑身充满了王者的霸气,古铜色的俊颜爽朗阳刚,此时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瞧见有人出现,柴伦先是诧异,在看清来人后倏地露出惊恐。
“江腾!”隔着重重人墙,凌依莎惊愕地叫出男子的名字。
见到俏丽的身影,江腾锐利的眼神染上一层温柔,与此同时,他已来到两人身旁,大掌不知从哪里抄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宝剑,抵住柴伦的咽喉,他快如闪电的举动使在场的捕头和护院都来不及反应过来。
“三、三……”柴伦口吃,适才的傲慢气焰被全数浇灭,只因这人是他绝对惹不起的人物。
“柴大人,好兴致啊!”为防身份暴露,他开口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语。
“小人不敢。”他面色如只,极力掩饰畏惧。
情势突然逆转,凌依莎连忙挣开柴伦的手,跑到大堂中央扶起芸妈妈,扯去缠在她身上的铁链。“娘,痛不痛?”
“小莎,娘来晚了,妳没事吧?”那胖脸上有着担忧。
“娘,我没事。”确定芸妈妈没事,凌依莎回转身子,视线与江腾相交,她抹干眼泪对柴伦道:“柴大人,他的刀可不长眼,你要小心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