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讲!胡说八道。”站在门外,她低咒着,也不知道是在骂他,还是在说服自己。
“怎么了?”
熟悉的嗓音突然自身边响起,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正好对上他蹙眉关切的神情。
“他说了什么吗?”阎御丞锐利的黑眸看了紧闭的门扉一眼,彷佛她说出的答案一不令人满意,就要闯进去教训人。
“没事啦。”
纪忻然一点也不想跟萧队长有太多的牵扯,毕竟彼此还有合作的机会,她可不想以后一遇到他就要被调侃这种事,见他面有豫色,她急忙拉住他的手臂往外面走。
“走了啦!太晚了,我要回家睡觉。”
虽然不清楚萧队长跟她聊了什么,但低头看着她主动拉住他,嘴角忍不住有了一丝丝笑意。
阎御丞拉开她抓着他手臂的手,在她错愕回头的目光下,摊开掌心,紧紧握住她比自己小上许多的手掌,极其自然地朝后门走。
纪忻然错愕半晌才回神,看着与他交握的手,心里莫名感到些许震撼,却也同时涌起一阵陌生而甜蜜的温暖。
这,是他们童年之后的第一次牵手。
纪忻然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四周陌生的布置让她有几秒钟的怔然,而后她很快想起昨晚阎御丞为了安全的考量,硬逼着她到他家过夜。
想起两人的感清突然开始跨越友谊及仇人的界线,摆月兑过去阴影往前迈进时,这么多年来飘飘荡荡的心似乎有了着落,逐渐踏实而真切起来。
纪忻然在黑暗中模索到闪着绿光的手机,一面瞇眸判断着窗外的天色。
“喂。”按下通话键,她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初醒的睡意。
“忻然,妳现在在哪里?宿舍电话打了好几通都找不到人。”卫逢平急切的声音从彼端传来。
“我……”她因为这个问题醒了大半,却是支吾其词,“没有啊,我在外面,有什么事吗?”
“妳有没有受伤?妳没事吧?”
“我没事啊?怎么了?”纪忻然仍有些困惑,开了床头灯,看见手表上的时间显示着六点半。
“还问怎么了?妳昨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没通知我们?”他的责难中带着关心的问。
“我昨天……”她这才察觉到他在说昨晚的枪击事件。“学长你怎么知道?”
“报纸都登出来了。”卫逢平好不容易才平静许多。“妳报告过主任了吗?妳现在在哪里?”
报纸?!是谁走漏风声?纪忻然还来不及问,一只手臂突然横过她抢走手机,强健的手腕上还挂着一支非常眼熟的军用表。
这表……不就是那年她送给某人的礼物吗?她反射性地跟着转头,惊吓地对上“某人”异常清亮的黑眸。
“你怎么会在这里?!”要不是阎御丞看穿她的意图,早一步伸臂搂过她,她早就跳下床退到门边去了。
“谁?你是谁?!”卫逢平也跟着在话筒彼端嚷嚷。
“学长,你嗓门还真大。”目光锁着她怒气冲冲的漂亮黑眸,阎御丞懒洋洋地开口喊着难得的称谓,可是怎么听都像是在嘲讽人。“一大早扰人清梦,有什么事吗?”
“你、你……”卫逢平认出声音的主人是谁,却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没事,就这样。”阎御丞随便两句话打发掉,也不顾对方气得哇哇大叫,径自结束通话,还顺手关了机,放得远远的。
“你干么?!”纪忻然怒瞪着他。“我在跟学长说话!”
“才睡三个半小时,不累吗?”他微挑起眉。
讲到睡这件事,纪忻然才想起方才让她惊惶失措的主因。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抓狂地问着。
“这是我家,我的床。”他懒懒地看着她,方睡醒的嗓音低沉而浓浊,带着一种慵懒的性感,平日优雅的翩翩贵公子形象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完全属于男性的阳刚气息。
“你昨天明明说让我睡这里的!”发觉自己的指控听起来很孩子气,她又忍不住追加一句。“你不是说你要睡隔壁?!”
“我是睡在隔壁。”阎御丞开始觉得占上风的感觉还真不错。“妳的隔壁。”
从小为她做牛做马,担心她没吃好、没睡饱,担心她又跟谁打架,担心她受伤、闯祸,虽然在外人眼中看来,他好像拥有管教她的权力,可是只有他知道,自己一直被她吃得死死的。
就连重逢之后,也是不改旧时习惯,老跟在她后面转,此刻难得有机会看她被自己弄得手足无措,心里突然比较平衡了。
“你、你这个人实在是……”看着他难得表情轻松的俊脸,她实在骂不下去。“算了算了,我要回地检署了,事情闹成这样,我要赶快回去跟主任解释,手机给我。”
她很失策地朝着他伸出手,浑然不知自己的模样有多么吸引人,平常俐落束起的马尾放了下来,乌黑亮直的长发披散着,初醒的眸子亮晶晶的,红润的嘴唇在幽微的光线下看起来柔软得诱人犯罪。
阎御丞觉得心脏狠狠撞击了下胸腔,一瞬间闪了神,手掌就着她伸来的手腕微一使力,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你干么?”她挣扎着想推开他。
他却收紧手臂,下巴靠在她的肩头,鼻间撷取着属于她的淡淡香气,感觉到她柔软的曲线真切贴合在自己赤果的胸膛,心里突然被一种充实的满足感所淹没。
“妳哪里也不会去。”他附在她耳际低低地开口。
那语气太过认真,甚至隐约藏有一丝恳求的意味。纪忻然敏锐地察觉到,讶然停止挣扎。
“你怎么了?”她不解地问。
“没有。”阎御丞低声答道,静静地抱着她,为自己这一刻才察觉的事实感到好笑。
他居然会傻到以为自己只是有一点爱她、有一点想念她、有一点需要她。
他居然要到这一刻,才承认那些复杂到让他曾经亟欲逃月兑的感情,都是巨大得让他根本无法割舍的爱。
他想要的一直是这样贴近的拥抱。
他一直等待着她长大,等待她看着他的眼神不再是那个理所当然存在的守护者,他不要她的爱是十几岁那种一时的心动或喜欢。
他要的,一直是她能爱得跟他一样多。
“你明明就很奇怪。”纪忻然咕哝着,安静地察觉到一种神秘而奇异的温暖正悄悄蔓延着,虽然不想杀风景,她还是管不住率直的性子开口问了。“阎……你想说什么吗?”
“说了妳也不懂。”感觉到自己逐渐被唤起的,俊美的面容闪过一丝压抑和无奈,闭上眼睛。“睡吧。”
“什么睡吧!不行!出了这种事,我要回地检署报到,还有手机……”她的抗议被吞没在另一张温热的唇瓣中。
他不想再听到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至少,不是现在。
第十章
纪忻然怎么也想不到媒体并不是因为风声走漏才得知她遭袭的事,而是某报社记者为了跟拍阎御丞的花边新闻,才意外拍到那夜被袭的全况。
媒体除了热烈炒作这事,当然也没放过他们两人亲密出入的画面。
而地检署方面则对这次的枪击未遂事件非常重视,毕竟侦察行动会如此严重危害到署里检察官安全的案例也是相当罕见的。
斑层和侦办这次黑金案的特侦组与纪忻然讨论过后,决定案件已经到了最重要的关头,纪忻然可以不退出,但必须接受严密的保护,而纪忻然当然愿意配合,甚至愿意在地检署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