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夫人说什么?”宫仲辉心急的怒斥。
翠莲含着眼泪继续说下去,“跟夫人说,他是小姐的……亲爹!”翠莲咬牙说出。
一下子偏厅静得没人敢吸气。所有人全用眼尾瞄视宫仲辉的反应。
爆仲辉颊上的疤痕抽动一下,语气平静的问道:“再然后呢?说完它,省得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然后他们说要带走小姐,夫人不肯,说他们要带走小姐,就上宫家找少爷。最后他们动了怒,大白天的居然就亮出刀子,要夫人交出小姐。夫人见其它路人都见死不救,拉着小姐反身就逃,并且要翠莲回府求救。翠莲怕远水救不了近火,才到最近的商号求援。”
听完翠莲的描述,宫仲辉深思的不发一语,片刻才吩咐范叔道:“让他们全部下去。下次府内再出事,就全部赶到外头商行搬货干粗活。”
所有人全退下后,偌大的偏厅只剩宫仲辉和范叔两人。
“目标是那小女孩。”宫仲辉没有认静香为他女儿。因为他知道她不是!
全天下的人也都知道她不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红姑曾示威的向他透露静香的生父是谁。
“算算时间,会不会是『他』回来了?”范叔猜测道。
“不是,探子昨日才回报,『他』还在漠南。”
范叔也陷入了不解。“那是谁想抓那孩子?梁家早在大夫人惹下祸端时,就和大夫人断绝关系了,也表明不承认那孩子,谁还会对那孩子有兴趣?”
“那两个混混招认接头的人就站在街角喊住他们,直接交涉这件买卖。对方虽然蒙着脸,但听得出来是个老太婆,而且还指认给他们看目标的身影。而且事主还严厉警告他们,不准伤了古湘君!”
在送交官府前,他在那两个混混口中“问”出了不少消息。
范叔严肃的抿紧了嘴。“若不是翠莲设下的阱陷,便是府里出了内奸!”
这趟出府,除了翠莲事先知道外,外人不可能预先知情,但对方却掌握了他们的行踪。
“翠莲对那孩子忠心得很,若不是她尽心抚养,没了娘的孩子不可能活下来。若真是她,她大可绕远路回府,而不需要去布庄磕头求人。”宫仲辉想着翠莲在布庄着急的模样,摇头否定。
范叔也同意宫仲辉的看法,但却有另一番见解。“少爷到布庄,而翠莲又恰巧到布庄求援?真是恰巧?”
懊不会是翠莲为着静香和少爷有所接触特地设下的苦肉计吧?
想到古湘君浑身浴血在他眼前倒下的那一幕,宫仲辉忽然觉得自己胸口痛得无法吸气。
“苦肉计?若我再晚到片刻,翠莲真能求到人去,只怕也只是收尸了!”
偏厅又陷入了沉静,因为事情又绕回了原点。
是谁要捉宫静香?
爆仲辉盯着梁柱思虑良久,范叔忽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新夫人不愧是书香门后,忠义坚守。”为一个相识不到三个月的小女孩,而且还是人人口中的杂种,她居然以性命守护!
爆仲辉移下眼界,看着范叔脸上的满意,讽刺道:“你不是早打听清楚了她的为人,才大力鼓吹这桩婚事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宫家财业需要有人承继、府里死寂,最好有小孩注入活力,还有什么我漏提的?”
调查主子未过门的夫人,范叔没有任何的内疚。“属下的情报只查出夫人是个极少出闺房的贤淑女子,是时下一般的闺女,并无特殊的个性传出。”
爆仲辉虚假的扬着眉。“『贤淑』?即便相处的时刻不多,我也看得出来古湘君距离『贤』、『淑』还有段不算短的距离!”
“是呀,捡到一个宝了,不是吗?”范叔无惧的反视主人的眼光。
服侍少爷二十多年,他自信在少爷的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
爆仲辉正待说些什么,厅外疾行进来的丫鬟却引走他的注意力。
婢女走进偏厅,福了一福。“老爷。”
爆仲辉察觉她是他新指派给古湘君的贴身丫鬟,不悦的皱上眉头。“你不好好的守在夫人房里,出来做什么?”他刚才卖掉十个丫鬟的警告还不够严厉吗?!
“不是,是……小姐啦!小姐一直拉着夫人哭哭啼啼的,我们担心她会吵到夫人的歇息,可是劝又劝不开她,想强拉她回她的北偏院,可是她偏又哭得更大声,扣着夫人的手腕死紧,不得已,只好请老爷定夺。”
死丫头,就是存心想害她们日子不好过,私自带夫人出府捅出楼子,才连累了几个姊妹,现在又找她们麻烦!
瞧出婢女脸上的鄙夷,宫仲辉声阶没提高的提醒她,“静香姓宫,还轮不到你用这种口气说她!”
或许静香不是他的女儿,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宫家小姐。
接触到他迫人的眼光,婢女慌张的立刻收敛放肆的态度,恭敬的低下头去。
不再理会她,宫仲辉跨下主位。“范叔,这事你多费心查查,我去看看那女人!”
☆☆☆
爆仲辉跨着比平常还急的步伐,走入止步三个月的东厢房。新房的喜字还没拆下,蒙尘的朱红似乎在嘲笑他的假好心。
他烦躁的推开房门,越过外堂,进入内室。
还没有听到之前“前辈”的下场,四个丫鬟木头似的杵在一边,任由小女孩清亮的哭声扰人休憩。翠莲在她旁边苦劝,静香一味的摇头,就是不肯离去。
“全都到房外应侍!”不耐烦她们木然的表情,宫仲辉火大的赶人。
丫鬟如蒙大赦的轰然走个干净,静香听见他的声音,虽然收敛了哭声,坚毅的唇形依然表明不屈。
而既然主人没走,翠莲是死也要陪到底。
“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她没事。”
静香下唇咬了咬,低低泣诉:“我想陪君姨。”
“你的『想』却会害了她!”
“可是……可是……”
爆仲辉打断她,仍是就事论事的说道:“你知道她的伤都是因你而起,现在为了她好,你应该把你的『想』放下,首先考虑你的君姨最需要的是什么?”
静香转头看着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人形,难以下决定。
她好怕君姨也会和娘一样,拋下她上天堂去。
“你的存在只会干扰她休息,延缓她的复原,换言之,就是增长她的痛苦。”其实她只要安静下来就可以了,但是为了某种不知名的私心,他想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只将古湘君留给他一个人独守。
静香一咬牙,轻轻的放开手,身影落寞的走出去。
甭寂的身影牵动宫仲辉内心的一处回忆,让他在尚未控制好自己前就月兑口而出:“明早她醒来,见到你没事,她会更放心。”
垮下的肩膀挺了挺,继续走出去。
翠莲瞧了宫仲辉一眼,追上瘦弱的背影。
静香盼了多久的时机啊!只是父女相会,她却连一句“爹”都没能喊出口。
一等房内所有的人都走后,宫仲辉欣然卸下僵冷的面具,让忧心袭上眼眉。
他坐上床沿,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苍白的人儿。“你的义气,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前三个月不是还相安无事吗?怎么才在前院和大厅见过了她,就此就让她的身影在他的心上烙了印?
“你呢?你对我的感觉又是如何?是像洞房夜那时的恐惧,还是你也像我一样,已能接受彼此?”宫仲辉抚着掌下白玉的脸庞,喃喃自问。
掌下的人儿沉睡依旧,任由深情的告白在屋内回绕。“你就像你爹夸赞的那般美,只是当初就是因为你的美,让我一度想抵拒这件婚事。经验告诉我,天仙的脸下,经常是罗剎般的狠毒。但你的行为却表现出你比天仙更慈悲的菩萨心肠,这样的你,毁容的我还配得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