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的妈妈慎重向言放宇道歉。“言先生,真对不起。”
言放宇宽容地笑笑。“没什么,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岑茵静静看着君君噙着泪,拉着言豫的手。言豫对着君君憨笑,另一手还拿着棒棒糖,好象真的一点也不疼了。
怎么……害她也想哭了?
只是小朋友的感情,她这么认真做什么呢?
忍着发热湿润的眼眶,她低着头,默默退出病房。
又灰又沉的天空,堆着一叠又一叠厚厚的云层,好象非压得人喘不过气不可。
岑茵坐在医院附近一棵大树旁的行人专用椅上,抑郁地低下头,徐徐轻啜刚从星巴克买来的咖啡。
唔,太甜了……还是辜城日泡的好。
“嗨--”
言放宇突然出现在眼前,岑茵意外地楞了楞,身体自然而然又紧绷起来,完全无法自制。
“怎么只有你?言豫呢?”
“君君的妈妈带他们去吃麦当劳。”言放宇在她身边坐下,眼睁睁看着岑茵立刻往旁边挪开一小段距离。
“我出来看妳还在不在附近。”
“喔。”岑茵搅拌手中的咖啡,专注得彷佛正在进行什么重要的咖啡研究。
“谢谢妳照顾言豫。”
“嗯。”
冗长的沉默围绕在两人之间。
言放宇抬头看着天空,手插进口袋里,胸口不甚平静的上不起伏着。岑茵有一口、没一口的端着咖啡啜饮,眼看就要喝完。
言放宇突然转向她,问:
“妳……为什么不联络我?”
“啊?”岑茵握着纸杯,楞了一下,才会意过来。
她耸耸肩。“我们各有各的生活,没必要特地打扰你。”
“我不觉得这算什么打扰。”
言放宇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没来由的气愤。
对此,岑茵无法响应,于是又仰头喝了一口咖啡。
静默了一会儿,言放宇又接着问:
“妳……好吗?我是说,“这些年……”
“喔,好呀,还不错。”
“是吗?”他想起她从前的模样,不禁月兑口说道:“没想到妳居然当起幼教老师。”
岑茵冷淡地瞥他一眼。“很奇怪吗?”
“我以为妳会成为一个……”他想了想,不太肯定地说:“我也不知道,艺术工作,或写写文章之类的吧!妳是爱作梦的人。”
“还好,我胸无大志喽。”
她低头拨弄耳边的头发,简洁地说:“我妈觉得,当老师是金饭碗。”
“嗯。”
似乎没什么好说了。
眼前的岑茵,陌生得吓人,再也不是他所熟识的可爱女人。
他垂下眼,不明白全身怎么有股隐隐约约的刺痛。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你要不要去接言豫?”岑茵看着手表问:“他们应该吃完了,你别把儿子丢给人家的妈妈照顾。”
“我知道。”
“我要走了。”岑茵起身。
言放宇望着她和她的冷漠,突然有些不解。
他知道她有时候会有点不近人情。
但,这么冷漠?
她对他,一点点旧情也没有?就算没有,即使见到久不见面的老朋友,难道该是这种态度?
“我应该请妳吃顿饭的。”他亦起身。
“有必要吗?”
“我们不是老朋友吗?”
老朋友?原来她在他心目中,只是个老朋友?没有别的?
岑茵淡然点点头。“那改天吧。”
“今天不行?”
“我得打工。”
“打工?”实在太出乎意料,言放宇一楞。
“哪一类的工作?”
岑茵忽尔笑了。“网咖小妹。”
“妳?”言放宇再一次错愕。
以他对岑茵计算机程度的了解,这工作对她而言,简直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妳……男朋友舍得让妳这么累?”
“喔,他不会让我累着的。”她笑笑。“他就是网咖的老板。”
她眨也不眨地迎视言放宇凝重的神情。
必要的谎,她可以毫不犹豫、毫不眨眼,说得一点迟疑也没有。
第五章
向言放宇道别,回到深蓝,柜台里猛一看好象没人,然后一颗大头突然浮上来,抬头看见是她,阳光般的笑窝立即扩散开来。
“快来快来,换妳接手。”
一转眼大头又不见了,柜台里肯定兵荒马乱中。
这样的忙碌景象,熟悉得令人安心。
岑茵回以一笑,便熟练地钻进柜台,把桌上的点单搜寻过一遍,手脚俐落地煮起咖啡。
两人默契十足地忙碌着,直到尖锋时刻终于过去,岑茵才向他聊起今天下午的意外插曲。
谁知道辜城日听了差点没昏倒,岑茵被他夸张的反应弄得有一点生气。
他应该要懂的,懂她为什么会这么做,怎么现在表情好象她很蠢似的,早知道不跟他说了。
岑茵无奈地暗自叹息。
真讨厌,谁叫他是唯一能听她唠叨言放宇的朋友呢?
“妳骗言放宇,我是妳的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哀号声一直不断。
“对不起,委屈你了。”岑茵双手合十,小心地赔罪。“情况实在太紧急了,我不得不这么说。”
“委屈个鬼,妳脑子有问题啊?”
奔城日抓着咖啡壶,好象随时会往她头壳上敲的模样。“我真搞不懂妳,明明哈他哈的要死,还饿鬼装客气。”
岑茵默默洗完咖啡杯,一边擦手,一边感慨:
“这就是女人喽!”
全世界可能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解释,为什么明明对着最在意的人,愈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冷漠以对。
她也痛恨自己,但无能为力。
话说回来,反正他们又不可能复合,撒撒小谎、冷漠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保留了自尊,不是吗?
“只有妳才这么难搞吧?!”
“是是是。”岑茵敷衍地连连点头,表面装出一副谨聆训示的模样,骨子里其实已经懒得理他。
“不如考虑一下我吧!”才一转眼,又见他笑嘻嘻地张开怀抱。“只有我才受得了妳。”
岑茵横他一眼,了无兴致地转过身。
“谢谢,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喝,竟敢诋毁老板。”辜城日卷起袖子,做势要找她算帐。
“开除我啊!”
岑茵笑盈盈地端起泡好的咖啡,狡猾地溜出柜台。
奔城日目送她清瘦的背影,眼底不禁闪过一丝丝迷惘。
这迷惘,只在他脸上停留不到千分之一秒。
岑茵转身时,他早已挂好他一贯的阳光牌笑容。
难道辜城日已经没有地位了吗?
当岑母又丢出一堆照片在桌上时,她瑟缩在沙发里,不禁咬牙想着。
“这些照片,妳有空看看。”岑母铁着脸吩咐:“别想象上次那样,随便找个男人来骗我。”
岑茵呆看着桌上那叠厚厚的照片,明知道会惹得母亲不快,还是忍不住当着她的面,颤巍巍地深吸口气,露出恐怖的表情。
岑母果然忍不住开骂:
“别以为妳妈老了,可以让妳骗得团团转厚。我就知道,妳平常又没什么打扮,又没跟有钱人来往,身边怎么会冒出一个有钱少爷!啊妳是花多少钱请那个男人来演戏给我看?又开跑车,又穿西装,唬得我一楞一楞的,结果咧,一年半过去了嘿,连个屁也没有,唛来这套啦!”
岑母愈说愈激动,全身激烈的抖动着。
“以后妳要交往的人,没有我介绍就不算!反正我也不会害妳,妳就把这些照片给我好好看清楚,到时候,时间给我空出来,不然我就去学校给妳宣传,让大家来评评理,看这么不孝的女儿怎么有资格当老师……”
岑茵头痛欲裂的闭上眼。
相亲!又是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