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还说了什么?"
"你还说,她对男友的感觉亦父亦兄,又敬又畏,如果凡事她都硬著头皮逆来顺受,甚至持续到结婚生子,幸福将逐日递减。"
她在心中惨叫!"我有说得那么残忍吗?"
"简直残酷写实。"粘珊伶不知妹妹眼角正在抽搐,卯起来继续说:"你还叫她做自己,去开拓视野,实现梦想说──"
嗄!那么……那天杜可风告诉她,女友和他告吹,这个女友指的就是陈毓婷罗!
惨惨惨!
莫怪乎她要求他有新恋情,要记得第一个告诉她时,他竟回说:"告诉你,好让你破坏第二遍……"
我劝你快快搬家,千万别坐以待毙!
杜可风咬牙切齿的警告,还在她脑际翻转,霎时,一个念头闪过,她终於拼凑出事情的原貌。
错愕震撼的她,旋即对粘珊伶说:"姊,是他!可能是他密报,拆了铁皮屋。"
"为什么是他?"粘珊伶不解。
粘珊渝将近日和杜可风接触的事,详述了一遍。粘珊伶才恍然大悟。"那怎么办?他盯上你了。"
扒上笔记型电脑,粘珊渝一心只想找他。"姊,你先回家。"
"你上哪?"
"我……去找他。"
"你要跟他道歉,还是要向他报复?"
"应该报复……的成分少一点。"粘珊渝思索著,她现在也还不知要如何处理。
"对啦,冤家宜解不宜结,那么就跟他道歉好了。那你有没有他的电话?"
"没有。不过我知道他做汽车事业的,我去问问那个碰肚老板就知道了。"
粘珊渝才迈出一步,又被粘珊伶拉回,"他的名字很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杜可风?"
"哎呀,你姊夫人脉广,等我回去问问他,就知道了。"粘珊伶终於在这个时候,展现少女乃女乃的才干。
"好……好。"
第四章
新闻正转播一则铁皮屋被拆解的画面,画面里只见现场几个女人抱头窜逃,房东在一旁无奈洒泪,房客又叫又跳的拚命搬东西……场面好不热闹。
啪的一声,杜可风关掉电视。
不知为何,情况一如他所预期,但他却没有报复的快意,相反的,一看到那一幕,他的心口闷闷、沉沉的,怎么也快活不起来。
杜可风索性将眼光调向玻璃帷幕外,一栋遥远老旧的公寓,可夜色幽暗,他瞧不出个所以然,只看得见玻璃帷幕上倒映著残酷冷血的自己。
一旁的陶旭扬,第一次见他如此不寻常。
年幼时,杜可风的父母便移居日本,个性独立的他,选择以单打独斗的方式的回台湾,建立汽车王国。
他不是没失败过,一路走来,他也吃过不少苦头;也因为如此,在波谲云诡的商场上,造就了杜可风静机警的性格。
面对敌人时,他就像攻击猎物的狮子般,自信又威猛,眼中只渗进冰冷和残酷。
然这一次,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同……
杜可风松了领带,点了一根烟才开口:"旭扬,她们现在情况如何?"
"粘珊渝个性很硬,她姊姊已经放弃事业回家,可她还窝在那边不走,不晓得今晚会不会就在那儿过夜。"
"笨女人!"杜可风下意识的低咒一声。
他会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惩戒她,希望她从此收山,别再荼毒生灵。
没想到,她还守在那里?难道她的个性和他一样,越挫越勇,并想另起炉灶?
"旭扬,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
"什么?"这一点都不像他,他行事从不犹疑,下了决定也从不后悔。
看来这个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是说,当对手是个女人时,我这样惩治她对吗?"他堂堂一个男子汉,有必要和一个女人计较吗?
陶旭扬好意提点,"是呀!对付女人和对付男人不一样,手腕不能过於猛烈,否则……你又怎会失去陈毓婷呢?"
"你在说什么!?她不是毓婷,也不是普通的女人,她算个狠角色!"杜可风失控的扯掉领带,一提到她,他总是一肚子火,"我只是觉得打败一个女人,不但没有成就感,还该死的有罪恶感!"
"那就惨了,你断了她的生路,她又决定露宿街头,万一病死街上,或遭人强暴,你不只有罪恶感,还会觉得罪该万死……"
陶旭扬话还没说完,杜可风就拎起西装,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办公室。
自从招牌被卸、铁皮屋被拆,老姊决定回家当少女乃女乃,粘珊渝就只能孤伶伶的坐在一堆商品中,吃著泡面。
冷风灌顶,她蜷缩成一团,埋头吃著泡面,汲取一点温暖。
"厚,姊不是说可以查出杜可风的底细,怎么查那么久远没来?"
倏忽间,顶楼的铁门一动──
"谁?"粘珊渝机警的放下泡面,两眼直直盯著铁门,"姊吗?还是房东先生?"
夜色阴暗,令粘珊心中一悚,难道是不肖之徒,打算夜袭她?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见对方仍没反应,顺手抓起一支鎯头,蹑手蹑脚的躲在门后准备敲人。
一道长影,自铁门拉出,粘珊渝猜测来者肯定是个高大威猛的人,於是她举起鎯头,奋力朝影子的主人K下去──
"啊──厚你系──"
男子俐落闪开她的突击。
她扑了空,转身,索性朝威猛男子的正面袭击。",看!"
男子的大掌迅速抓住她的手腕,旋即破口大骂,"蠢蛋,是我!"
她怔忡一看,"你……可风大哥,你好身手啊!"粘珊渝认出声音,意外加上感动,顺势松了紧握鎯头的手。
咚的一声,鎯头落地,杜可风眉头一拧,哀嚎声响起。"啊──"
"怎么了?可风大哥。"粘珊渝紧张的问著。
"笨蛋!"鎯头结结实实的敲在他的脚上,他如何不痛叫出声。
怎么也料想不到第四次见面,仍是这般惨痛的情景。
"你当我是?"杜可风咬牙切齿,真后悔自己的心软。俗话说得没错,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他受到多次血淋淋的教训,竟还不知死活的跑来这里,关心敌人!
"不然,你干嘛躲在那边不进来?"
"这个铁门老旧生锈,该死的卡住了,我怎么进得来?"
"噢。"粘珊渝笑一笑,"对了,我忘了那个门一直有问题。"
这女人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他月兑掉鞋袜,检视被误伤的脚趾头,粘珊渝在旁看的倒抽一口气……
凝著他那肿如面龟的脚趾头,让她不得不为自己疏忽的行为道歉,"对……对不起,我下次会小心。"
"还有下次?"杜可风口气恶劣。
"对不起、对不起。"她道歉连连,找来药膏,细心的为他涂抹;可再多的抱歉,都难以挽回他身体和心灵上,屡屡遭受的伤害。
杜可风沉著气,看著又破又旧的顶楼,一杯泡面还被搁置其间,心中乱成一团。想到她现在的处境是因他而起,他胸口陡地一紧,有股说不上来的闷痛。
"你还打算住在这里吗?"
"我……"粘珊渝看著他,脑中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
"你难道没有家?也没有朋友可以投靠?"他好奇了,想在她落寞的表情里,看出一些端倪。
难道她当真衰到连朋友和家人,都弃她於不顾?
从未遇过这种事情的他,也因为看到粘珊渝的状况而心生怜悯。
粘珊渝在他面前,一向没有心防,"我跟老爸有约定,一年内若无法赚取一百万,就得乖乖回家,接受他的安排──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