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一回来就让你替我们夫妻找工作,真是麻烦你了。”
“说这什么话?如果成功了,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宋老师。”程铭树打趣着。
宋老师?这新称呼听在耳内还真不坏。
“多多指教,程老师。”
“哪里哪里,不客气。”程铭树大笑。
在程铭树的奔走下,宋浩男和江如瑛顺利地进入了私立中学担任教职。虽然是学校放暑假的日子,不过要升上国三、高三的学生每天都要加强辅导,刚升上国中的国一生也要接受暑假先修。宋浩男一上任,就得开始上课;江如瑛则因为担任的是美术,不是升学科目,目前闲赋在家。
每天在家,不是扫扫地,便是作作画。下午宋浩男下课回家,便听他讲些上课、学生的事情,两人在灯下共进晚餐,舒散一日的辛劳。
江如瑛作梦也没想到,她会和宋浩男平静而平淡地共度晨昏,这种神仙也羡慕的生活可是真的?
她不晓得自己爱不爱他,她只是认分地随着命运安排。也许经历了这许多风风雨雨,命运终于放过了她,还她平静的日子。
开学后,她也开始上课,美术课不像其它科目是联考必读,教起来算很轻松。
他们的家距学校有二十分钟路程,平常上班都是宋浩男开车,两人同行,但他的课比较多,江如瑛就得在办公室等他一道回家。
这一天,江如瑛照旧在办公室等宋浩男下课。
下课铃响,宋浩男拿着一叠小考考卷进办公室,和尾随进来的学生交代了事情,将考卷放入手提包中,俐落地拎起椅背上的外衣,走到江如瑛面前:“久等了,走吧!”
江如瑛放下手中的杂志,摆回架上,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
“宋老师、江老师再见。”迎面而来的学生们纷纷向两人打招呼。
这实在怪不得他们。这间私立中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学生们每天都埋首在书堆中苦读,生活没有半点乐趣。一下子来了两位新老师,年轻不说,男的英俊、女的貌美,又是喝过洋墨水回来的,在他们枯燥无味的日子里真是平添了无限幻想。光是看着宋老师和江老师两人在校园并肩而行的俪影,就足以令他们心醉不已;当然,很快地,全校学生没有人不认识教英文的宋浩男和教美术的江如瑛。
走下楼梯,宋浩男一模口袋,发现车钥匙没带下来,将手提包递给江如瑛,说:“妳先到停车场等我,我上去拿钥匙。”上楼去了。
江如瑛提着他的手提包,穿过绿荫蓊郁的篮球场,来到人群稀落的停车棚。大部分的老师下了课就回去了,停车场中只剩下留任辅导课的老师的车子。
有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宋浩男墨绿色的积架旁,江如瑛以为是哪一位老师,走近前去,那女子回过头来,有些面熟,却记不得在哪儿见过。
大概是学校的老师吧!她想。
“妳是江如瑛?”那女子走了出来,面容有些憔悴,仍不掩其美色。
“我是。妳是?”江如瑛有些奇怪,就算是初见面,也少有人连名带姓叫人的。
“浩男呢?”她咄咄逼人的口气,好象来兴师问罪的。
她也认识浩男?江如瑛犯疑了。
“他去拿车钥匙,待会儿就来了。”
“你们一起上下班?”那女子激动起来。“你们感情可真好!”
“小姐,妳是来找浩男的吗?”江如瑛客气地问。
“我是来找他,也来找妳。”那女子双眼中迸出寒光:“我不准妳这么亲热地叫他。妳知道我是谁吗?”
江如瑛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
那女子一字一顿地说:“我的名字叫李湘文,这个名字妳应该很耳熟吧?我就是那个被浩男拋弃的未婚妻李湘文。”
是她!江如瑛心一凛。她来做什么?她记起来了,浩男受伤那天,她曾在病房外见过她一次。
“妳有什么事吗?”
李湘文闻言,笑得花枝乱颤,说:“真可笑,丈夫以前的未婚妻来找妳,会有什么事?妳说,要多少钱妳才肯离开浩男?”
“李小姐,妳误会了。”
“误会?难道妳不是为了妳母亲工厂的事,才和浩男结婚的吗?你们以前的事我调查得很清楚。妳和浩男在十三年前就认识了,还为他生了一个男孩子。妳是很辛苦,但是妳不能拿这件事来要胁他和妳结婚啊!妳这是在害他呀,妳知不知道?今天他会离开宋氏,到这乡下私立学校来赚这苦哈哈几万块的薪水,全都因妳而起!”
受她这顿没来由的指责,江如瑛心中难受极了,但她不会为自己辩白。
江如瑛将委屈往肚里吞,更让李湘文气焰高张:“浩男他年轻时被人杀伤,所以不能生育,所以当他知道妳有他的孩子时,他便不要我了。妳要知道,他并不是爱妳,是因为妳替他生了孩子。他一时冲昏了头,才弃我而选妳。现在你们在这儿挨苦,浩男还熬得下去,再过一两年,妳想他会不会恨妳毁了他的前途?这样下去,只有走上悲剧一途。江小姐,妳如果爱浩男,就应该为他着想,把他让给我,我才能给他一切。如果妳要钱,尽避开口,我付得起!”
一番无情的言语,使江如瑛起了极大的震动,真的是她害了浩男?但是事情并不是如她所说,事实上是浩男胁迫自己嫁给他的呀!江如瑛心里有一个角落在隐隐作痛,她天生体贴为人着想,这一刻她真的认为是自己害了宋浩男。
江如瑛细微的心思全显露在脸上,李湘文暗自得意一番话已成功地攻卸了她的心扉,凝声说:“江小姐,妳是不可能帮助浩男的,他需要的是我雄厚的后盾,请妳开出条件,离开他吧!”
“我”
“如瑛。”
两人同时转头,宋浩男快步走了过来。他拿了车钥匙后,又和同事聊了几句,这才耽搁了。远远便看见江如瑛在和一个女子谈话,本以为是同事,走近了一看,这一惊非同小可,居然是李湘文!
李湘文喜动颜色,脸上浮起娇媚的笑容,柔声唤:“浩男。”
宋浩男却直直走到江如瑛身边,右臂揽住了她的肩,才客气而生疏地对李湘文说:“妳好,近来好吗?”
李湘文对宋浩男始终旧情难忘,虽然他现在已是使君有妇,她却无法对他死心。见两人形迹亲密,她嫉妒得要发狂了。
但她却不能失却风度,她怕这么做只有让宋浩男离自己更远。
“浩男,你在气我父亲逼你离开宋氏吗?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这么做,你别怪我,我已经去求他跟宋伯父说让你回去了。”
宋氏?听起来彷佛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离开宋氏,也许是他最正确的选择。在那儿,虽然享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呼风唤雨的权宠,但和现在每天与学生共同作战的生活一比,他宁可选择后者。
“谢谢妳,湘文,但我很满意目前的生活。”他不自觉地看了江如瑛一眼。
“浩男,你天生是个王者,不该在这小学校浪费你的才华与生命啊!浩男,跟她离婚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的。”李湘文几乎是泫然欲泣。
宋浩男摇摇头,他是那种一旦放下就不会再回头的男人。李湘文和他相处虽久,却从来不了解,他岂是受人几句就三心两意的人?苦日子,他自小就挨惯了,更何况现在他并不苦。
能和心爱的人相知相守到老,就算是萝卜白饭,他亦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