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浩男时而呓语、时而申吟,折腾了大半夜。江如瑛被他惊醒了好几次,所幸他的脸色已不像最初所见那般潮红。到了天快亮时,终于可以安然入睡。江如瑛心也宽了,疲意渐渐袭来。
宋浩男醒来时,神智已经清明。
江如瑛安详的睡脸就在眼前,侧身半搂着自己。
他只模糊记得自己烧得很厉害,是如瑛一直在照顾他?
他依稀还记得江如瑛温柔地拍抚他,柔声和他说话,还不时为他擦身。
是这个搂着自己的如瑛吗?是她吗?
她仍熟睡着,身子随着呼吸浅浅起伏,白皙的皮肤如婴儿般细腻,宋浩男可闻到自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这香味彷佛在诱惑着他。
轻哼一声,江如瑛醒来了,第一眼看见的是半撑着上身目不转睛看着她的宋浩男,不由得心一颤。
“你醒了?”
低头检视身上的衣物,江如瑛呼出一口气,幸好,没有什么不雅的镜头。
宋浩男的脸色有一点苍白,嘴唇也稍欠血色,头发蓬蓬松松的,别有一种颓废的美,他是那种何时何地都吸引人目光的男子。
小心地瞄了他一眼,宋浩男正巧也在看她,湛然有神的双眸不复昨夜发烧时的涣散。
他──已经痊愈了。
“你肚子饿不饿?我去做早餐。”这样你看我、我看你,却又无言以对,江如瑛尴尬极了,搬出这一千零一个不用面对他的理由。
在她快走到房门口时,背后传来沙哑低沉的声音:“谢谢妳昨晚一直在照顾我。”
江如瑛客气地点头回礼:“这是我该做的,你不用跟我道谢。”
她很有礼,但客气生疏的保持着两人的距离,就像他是她的主人,而她是他的奴隶。
宋浩男很不喜欢这样,他不是娶一个主妇回来,这些家事让佣人去做就好了,他要的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小妻子。
瞧她看着他的畏惧眼神,活像他会生吞了她似,他在她眼中真有这么可怕?
江如瑛一双巧手最擅长的就是拿画笔和杓子,她的画画得好,是众人皆知的事;她的厨艺精到,就只有陈英玲和江玄知道了。吃惯了母亲亲手烹调的家常菜,江玄对外头的食物完全不感兴趣。
宋浩男下楼来,穿了一件黑色T恤和短裤,修长的腿均匀而结实。他有慢跑、打球的习惯,即使再忙,也要抽空运动,所以举止间流露出运动员才有的活跃力。
江如瑛怕他吃不惯,小心翼翼地注视他的反应。
宋浩男尝过的美食不少,但江如瑛的菜让他想起了乡下的老人家,那是家的味道。
“合你的胃口吗?如果煮得不好,我会改的。”他为什么一语不发?一定是菜做得不合他的意。
“很好吃。”他下了评语。
江如瑛松了一口气,她一直认定自己只有这两样才华。
他下一句话却让她又揪紧了心:“不过妳不用煮饭。”
“为什么?”如果不做事,那她是为什么而存在呢?
“这些事让佣人去做就好了,不然请佣人做什么?”他娶她回来,不是来做下女。
可是他很想吃她亲手做的菜,因为有家的感觉。
每天辛苦工作回家后,有甜蜜的妻子笑盈盈地迎向你、在温暖的灯光下闲话家常,是每个男人最大的幸福。
他看着江如瑛,心底就会浮漾着这些前所未有过的念头。
从前他只知埋头拚命工作、追求欲乐,隔日一觉醒来,又心无旁骛地再度投入工作。
他以前从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妳是我的老婆,不是佣人,这些事不用妳动手。”很奇怪,对她说话,他的语气就好不起来,他的本意并非如此。
“你帮了我妈这么大的忙,我做点事是应该的。”她急说。
这时宋浩男不禁有丝懊恼。如果如瑛永远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时时挂在嘴边,那实在太没意思了。
他不以为自己有什么错,对于想要的东西,他一向是巧取豪夺、不择手段的。
得到是得到了,但她真正属于他了吗?
“随妳。”沉吟半晌,他决定由她去,江如瑛脸上的表情好象他突降隆恩,他也莫名欣悦起来:“不过,妳不要做得太累,其它的工作妳就别做了。”
“谢谢你。”
吃完早餐后,江如瑛忍不住又要洗涤碗筷,她习惯亲力亲为。
宋浩男张口正要发话,想想又把嘴闭上了。
之后开车去医院换药,医生嘱咐要按时服药,尽量避免牵动伤口。
回途中,宋浩男看着前方,慢声说:“右转。”
多年没回来,台北的路变了许多,江如瑛依照他的话右转,以为这是回宋浩男家的近路。走了一阵,愈开愈发现不对。
这方向倒像是开往她住的地方。
丙然没错,到她公寓楼下时,宋浩男叫停车。
“下来吧!”
江如瑛动也不动地坐在驾驶座上。
“为什么要到我家来?”
宋浩男的表情好似她早该知道:“我昨天说过,结婚应该让双方家长知情,今天我是专程来拜访我的丈母娘的。”
想到可能发生的冲突,江如瑛的心一直发颤,她最怕见到吵架的场面。
“你打算怎么跟她说?”她的脸色苍白。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他看出她心底的恐惧,偏偏仍是一副天塌下来,自有长人顶着的样子:“妳想瞒她多久?江玄一定会跟她说的。”
至少能拖则拖啊!
江如瑛手拿着钥匙,一直不能对准钥匙孔,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替她把门打开了。
江如瑛暗暗祈祷着:不要在家
显然上天没有听到她的祈愿,陈英玲听到开门声,从房间走了出来。她上午没有安排事情,下午才要到工厂巡视。
江玄昨天回来,脸色不是很好看地说了一句:妈妈到朋友家去,暂时不回家了。然后,就把自己关进房内,任凭她如何追问,他闭紧了嘴也不回答。
这事挂在陈英玲心上,不能释怀。如瑛要住在什么样的朋友家不回来?
一见江如瑛出现,悬念的心放下了,迎了上去:“妳去了哪儿?也不打电话和我说一声,江玄这孩子问他又不答。”
陈英玲突然发现江如瑛身后还站了一个人,一见之下,惊讶地呼叫出声:“宋董事长?”
太令人意外了!他怎么会和如瑛在一起?
宋浩男率先踏前一步,伸出手去,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陈董事长,冒昧来打扰妳,希望妳不见怪。”
“哪儿的话,请坐。”陈英玲对这不速之客既惊且喜:“如瑛,妳去泡茶招待宋董事长。”
江如瑛正需要有件事来冷静一下她纷乱的情绪,宋浩男却制止了:“不用忙,事实上,我和如瑛有事要和您说。”
陈英玲满月复疑问全写在脸上,他和如瑛有什么事要告诉自己?
宋浩男拥着江如瑛肩膀坐下,陈英玲睁大眼睛!从不曾听说如瑛和宋董事长认识,他们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了吗?
“陈董事长──呃,或许我该改称一声伯母,毕竟我们的关系即将改变。这件事没事先征得您的同意,我们就自作主张地办了,现在才来向您说,请您不要生气。”说是晚辈向长辈报告,宋浩男的态度却殊少谦谨。
这时陈英玲月复中疑问更形扩大,看看女儿,又看看宋浩男。
江如瑛一脸愁虑,低头不语;宋浩男却是一派潇洒自若,她更加弄不懂其中闹什么玄虚了。
江玄本在房中睡觉,昨夜生了一晚的气,翻来覆去睡不着,闹到两、三点才倦极入梦。这时听到客厅有说话声,开门出来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