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没问题吗?”
躺在床上休息的行若捷,忍不住抬高了音量,问著在厨房里面奋战的白雪凝。
“没问题的!你乖乖休息,我这里快要成功──哇──”话都还没说完,只见又是一个“铿锵”响的碗碟掉落声,遮去了白雪凝的保证。
这个小女人,行不行啊?
行若捷虽然人睡在床上,但心思早就飘向了厨房里的白雪凝。
她一看就知道是不会做家事、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但现在却要负起照顾他这个病人的职责,这也太为难她了……
但一想到她输血给他,还为他煮粥的模样,行若捷就觉得一股暖意缓缓涌上心头。
从过去以来就一直是一个人,很少有人会记得他或是替他做一些事情的。记忆中除了早逝的母亲曾替他熬过粥之外,好像没有其他的人会替行若捷做饭。
不过,她刚刚传来的声音,怎么会带著一丝鼻音呢?好像哭过的样子……
是她不甘心做饭还是手被切到了?
反正他经过这些天来的疗养,伤势也好多了,总而言之,还是去看一下正在厨房奋战的小女人吧!
※※※
从进了厨房以后,白雪凝的小手就从来没有停过。
咚咚……呜!
呜……咚咚咚!
呜呜呜~~
漂亮的水眸此刻可是不由自主地氾滥成灾,小手里的菜刀险些要握不住,这个洋葱,如此可恶,害她剁也不是,剥也不是!
热腾腾的粥,咕噜咕噜地在炉子上用小火慢熬著,可怎样也搞不定这洋葱拌马铃薯的配菜,柔顺的青丝原本用一条白色的缎带系著,现在已经散乱了,但她忙得无暇去拨弄整齐。
钱医配给他们的小套房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连冰箱里也塞了满满的食材。
她记得小时候要是生病了,厨师们都会煮这道菜给她配粥吃;她的手艺窘迫得紧,印象里只有这两道菜还比较简单些。
可虽然粥是熬著了,但却拿洋葱一个头两个大,只见她泪眼汪汪,手里忙忙,这下子要怎么交代?床上还躺著一个病人呢!
她不免又是苦笑,她一直以为自己煮的第一道菜会给自己最深爱的任至一品尝,却没想到会是让图夫先吃……
莫非……在自己的心中,图夫的地位已经超过了自己那段褪色的爱情?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与图夫共同经历的一切,不断地在她脑海里回想……
“洋葱怎么会是这样切的呢?”就在她这般天人交战的同时,只听到行若捷的声音缓缓地从身后传来。
“你……你怎么爬起来了,快回去躺下!”
回过头来看到这个高头大马的英俊男人居然爬了起来,诧异她笨拙的刀法,白雪凝小小的脸儿乍红,连忙收起那些想像。
“我好多了,你别担心。”行若捷忍住眼睛想流泪的反应,缓缓靠近这个浑身洋葱味的小女人。“你想做什么东西?”
“鸡蛋粥跟洋葱拌马钤薯。”她揉了揉鼻子,小巧的鼻和眼儿都泛上一层红。
奇怪,他靠过来自己身边的时候,她的心居然会扑通扑通地跳得好厉害。
“每次我要是生病的时候,家里的厨师都是这么做给我吃的。吃洋葱对身体好……所以我……”
这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居然会洗手做羹汤?突然间行若捷有一种想要拥抱她的感动。
这样的相处方式好像是……夫妻啊。
他单手拿起一个小盆,里面盛满了水,温柔地转过来告诉白雪凝。“……你把左手借我。”
他和她站得极近,一颗洋葱被丢进了小盆里,他用手先撕掉了外层褐色的表皮。
“洋葱不能这么切的,会刺激流泪的。”他温柔的声音缓缓地进了耳,像是和蔼的老师。“要尽量在水中剥去褐色的外皮,然后对半切开……”
他用右手剥皮,她用左手固定水里的洋葱,在水中剥著洋葱,她不再流泪了。
“懂了吗?这样处理洋葱才行。”他的话和因剥洋葱的动作而更为接近的身体,暖暖地一起让白雪凝感受……
“真的耶……”白雪凝像个孩子,抬起头来高兴地说著:“你好厉害喔!怎会知道这么棒的点子?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
她的小脸和她的呼吸,在抬起头的瞬间跟他的下巴贴得极近,两个人无意间形成了接吻的预备姿势……
她,那馥郁的身子贴得他好近,近到像是要烧著他心里好不容易平息理清的情丝,他想起了在温泉里看到的姣好胴体,好似再度闻到欲燃的味道
他,俊美的脸庞如此靠近,这些天来的病痛让他没时间刮胡子,原本刀刻般漂亮的下巴长出了青色点点胡渣,一头睡乱的发,还有那双总是深不可测的黑眸,她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呼吸──
第八章
吱噜吱噜……
“粥、粥滚了!”
这暧昧与心跳交接的时刻,被炉子上沸腾的粥打断。
回过神来的白雪凝连忙转身过去,将炉上的鸡蛋粥小心端起,再低下头去准备关火──
“小心你的头发!”
就在白雪凝低头弯腰想关火时,却没发现从发梢上月兑落的缎带,刚好一端落在瓦斯炉上。
“啊!”
白雪凝发出惨叫,连忙将粥放好之后迅速从炉上拿起缎带,将它拿到水龙头下冲洗,但为时已晚,只见她白色的缎带,已经有一半遭到祝融的眷顾。
“怎么……怎么会这样……”白雪凝的小脸垮了下来,她看著那半截的缎带,心里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下次小心点就行了。用橡皮筋或其他带子绑头发吧?”他低声地说著。
真该死,自己再要跟这个小女人这样单独相处下去的话,不晓得他会对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刚刚的气氛实在太暧昧,他差点要将她搂入怀中,尽情吸吮著她的芳津……
“这不是绑不绑头发的问题……”白雪凝的声音越来越小声,里面还透著一股浓浓的情绪,细瘦的肩头也垮了下来。
“这缎带是至一在我十五岁那一年替我买的生日礼物。”
至一?
听到白雪凝这么自责的说法,行若捷刚刚那种激昂的情绪立刻冷了下来,心里泛起一波波的酸楚。
这男人居然可以这样紧紧抓住她的心?叫她连一条发带毁了都要自责不已?
“我……我太笨了!”她白净的脸上又出现了一抹苦笑,柳眉细细地纠结了起来。
此刻她的心中有许多感触,没有察觉到身旁行若捷的感受,自顾自地说著:“我用这条发带好多年了,却没想到毁于我的笨手笨脚之中……”
她真的太笨手笨脚了!
无论是对这条发带,或是对自己的感情……
她竟被任至一蒙骗在谷底这么久,毫不知情。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因自己而中弹,她想她不会这么快清醒……
原来,一个人要到生死关头才看得清楚所有的感觉、到底爱的是谁。
听著她的喃喃自语,行若捷的心被狠狠扯痛了。
爱情──最残忍的一件事之一,便是在苦恋自己的人面前,诉说自己褪色爱情的故事情节。
“有时候你眼前所看到的,远不及你被隐瞒的。”行若捷冷冷地道。
她这么深爱那个心怀不轨的男人,那她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既然如此想念你那个出轨的管家,为什么不在我中弹的时候将十字架偷走?你大可不必管昏迷的我,大大方方地将我胸前的十字架偷走,回到你安稳的白家,恢复你的自由之身啊?”
“我不是那样的小人!”
老天!难道这么多天以来他还没有看清楚她的心意吗?难道他还以为她在乎的是那个负心的任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