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熟知自己老友的个性,若不是因为特别有感情,他可是从来不曾将麻烦揽上身的。
“我早已有了心上人,我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要解除婚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追问,白雪凝斩钉截铁地搬出了之前的理由。
但她心里清楚得很,要追她的那些男人们,谁会一大早就费尽心思替自己准备那么丰盛的早餐?
谁会任劳任怨地陪自己做了一天的义工,这么不计形象地跟小孩玩耍?
也只有这个每次都爱欺负她的大男人了。
白雪凝很快地躺到隔壁床上去,准备让钱医输血。
可是如果只是为了要还那一份恩情,她为什么会有这么紧张的情绪?
罢刚见到他倒下,血流如注的画面,那种狂乱和心痛,是白雪凝从来没有过的……
“……虽然你那么说,但我这个朋友可不是这么想。”当针头扎进白雪凝的皮肤之际,钱医缓缓地说著。
“什么?”她不明白钱医的弦外之意。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钱医喃喃自语地说著。
看白雪凝这副坚定的模样,行若捷夺取芳心的机会有多少呢?
“你先睡吧,我在这儿看著你们两个,没事的。”
看著自己的血缓缓地流进了瓶中,一接触到床,白雪凝这才放松了全身的肌肉,原来,自己也已经疲累不堪。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难道?
白雪凝太过疲累,连钱医的话都还来不及消化,便已沉沉睡去。
冬阳暖暖,日上三竿。
行若捷只觉得自己好似作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里面白雪凝白皙美丽的脸庞,总带著著急的神色望著自己。
他一向睡眠浅浅,也鲜少作梦,但梦中白雪凝的脸庞是如此清晰,他全身火热,可只要见到白雪凝的脸庞,就立刻有了冰凉的感觉……
“你醒了?”突然间钱医的声音出现在耳畔,让他霎时回到了现实。
“唔……”喉咙干涩,行若捷想要发出声音,却讶异喉咙连要发出个单音节都是如此困难。
“别乱动,你昨天晚上中弹了,我帮你连夜动了手术,现在你要好好休息。”钱医连忙制止他,不让他动作。
中弹?
行若捷的脑海中浮现了昨晚混乱的情况,在阳明山被追赶、枪击,他带著白雪凝一路来到市区找钱医……
“白雪凝人呢?”他沙哑急切地问著钱医。
“别担心,她正在你隔壁床睡著呢!”钱医没好气地笑骂道:“真是的,一起床不会问你的好朋友花了多少精力救你?居然问起女人来!”
“她呢?她没事吧?”她怎么跟自己一样躺在床上?莫非她也跟自己一样被流弹波及?
“没事!你昨天晚上失血过多,若不是白雪凝恰好跟你血型一样,慷慨捐血,你现在恐怕旱就半只脚踏入阎王殿了!”
“她……输血给我?”从钱医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真是令行若捷有些吃惊。
“对。很高兴吧?”
唉~~看到老友原本苍白的脸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瞪大眼睛,就足以证明这个白雪凝在独来独往的行若捷心里占有多大的分量了;不过,他实在不忍心老友马上就要面临失恋的痛楚。
行若捷转向了另外一边,只看见白雪凝那张姣好的侧脸正安静地睡著,一头漂亮的长发伴著完美的轮廓,小巧的鼻子里发出规律的呼吸声。
她……捐血给自己?
她不是很讨厌自己吗?不是表现出一直想要快些跟自己取消婚约的模样吗?怎么会捐血给他?
他的心、他的身体,都流有她给他的血液。
她的血混著他的,温暖而有生命力地一起流过他身体里的每一个地方……就好像他们两个拥抱在一起一样,再也不分你我。
可惜他不是“他”。
不是真的图夫,不是她钦定的正牌未婚夫。
如果熟睡的她知道自己跟她完全没有关系,还是一个跟他们黑道对立的卧底警察,白雪凝还会这样照顾著自己吗?
那一瞬间,他竟有些失落了。
昨夜里他一点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安危,只想著要怎样才可以将白雪凝送往安全的地带,只要她平安,那就好了,但现在……
“我一直要你别入戏太深的。”
钱医摇摇头,叹了长长的气,仿佛早已顶料到他和白雪凝两人的未来。
“现在果真将麻烦带上身,仇家找上门,你还挂了一身的彩。”
如果──
他真的是她的未婚夫,那就好了。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表现出自己对她的情感。
“我会全身而退的。”
他躺在床上,不愿意向好友承认他已经入戏太深。
“但愿如此。”
钱医起身,缓缓地往出口的方向走。
“我和朱雀帮已经谈好价钱了,我会去南部替正牌的图夫动手术,开刀加观察大概要一个多月,我这间小套房就空下来给你们俩避风遮雨,暂且躲躲锋头。”
“好的,谢谢。”
行若捷缓缓地说了这一句话,小套房内又恢复了原来的安静;可是他有预感,这下子两个人的内心将会开始不平静……
另外一方面,在白家。
“你这蠢蛋!”
巨大的撞击声伴随著怒吼,在安静的白家响起,只见一个彪形大汉就这么被撞倒在桌前。
任至一卸下了原本温柔稳重的模样,换上的是一副怒气冲冲的脸孔。
“我叫你们到阳明山去射杀图夫,不是要你们杀小姐,谁叫你们还没看好就给我乱开枪?”
“对不起,大哥。”只见被打的彪形大汉唯唯诺诺地,不敢吭声。“当时……是因为天色昏暗……我们没有注意到小姐也在车上……”
“没有注意到也能算是理由吗?”
任至一气疯了,青筋爆出,不顾形象地又踹又踢眼前失误的下属。
“你知道你的一个失误,很有可能会让三十亿全部泡汤吗?死了那个图夫也还好,最怕的是死了图夫还要拖小姐一起下去见阎王!”
他怎能让他好不容易到了嘴边的肥肉有了半点闪失?
任至一可是在白家忍辱负重多年,得到了白家上上下下多少信任,这温和稳重的面具戴了这么多年,有谁会想到他才是真的图谋不轨?
他很早就一面让白雪凝对自己产生好感,一面铲除异己,费尽心机差人在国外制造车祸,让图夫回不了国来结婚。
没想到这图夫宛如九命怪猫,居然没有死掉,还跑回国来要跟白雪凝成亲!
包糟的是,他寻花问柳的过程被原本很相信他的白雪凝看到,这对他整个计划更是雪上加霜……
“我绝不能让我的计划功亏一篑。”
任至一的脸孔在灯光下显得阴沉不已,双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
“制造了车祸,杀掉了公海那些游艇上的人马,事情都已经做到这个田地了,说什么我也不能放弃──”
“老大,我听说朱雀帮有消息传出。”其中一人斗胆进言,往前一步跟任至一私语。“朱雀帮里面有人传出,当日在晚宴上的图夫不是真的‘图夫’。”
“是真的吗?”任至一听到了这个讯息,眉毛一扬,有了些许兴趣。
“是的,好像里面另有玄机……”
唏唏苏苏的耳语渐起,天空出现鱼肚白,但白家却仍然笼罩在一片谍对谍的气氛当中……
咚咚……咚咚咚!
窗明凡净,外头是一片暖冬和谐的安宁,但在小小的套房里面,厨房里传来了不怎么规律的切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