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开始露出回忆的神色。
“向家和龙家是世交,但是和龙家迁来这里后,向家仅剩的男丁却陆续夭亡,刚出生的也活不过周岁。”
向水蓝听的扬起了嘴巴,龙如曦则是娓娓续道:
“在不得已下,向家只得以赘婿的方式延续命脉,出生的儿女一律姓向,但男丁还是多活不过周岁。直到风言这一代,他奇迹的活了下来。”
他喟然一叹,想起向风言小时候药石罔效、苍白病弱的模样。
“与其说他活了下来,不如说是用各种珍贵药材延续他的生命,太医都说他能保住性命这么久已经是个奇迹。
“在他六岁那年,一场重病几乎夺去他的生命,然而也就在那一年,他消失了,没有尸体,什么都没有,就这么消失了。”
[消失了?”向水蓝当然知道他没死,不然那天给她包扎的黑衣人是哪儿来的?“那他到底去哪儿了?”
“不知道。事实上,连我都不知道,他从不说这件事,而我也从来没问过。”
他向来不喜探听别人的秘密,向水蓝则是例外。
“应该是被什么世外高人救走了吧?”她提出最合理的猜测,否则多年后他怎么会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惩奸除恶?
龙如曦点点头。
“十四年后,也就是他二十岁时,一身黑衣的他突然闯入我的书房,”他瞄了瞄向水蓝。二话不说的就跟我打了起来。”
向水蓝暗暗咋舌,果然很像黑衣酷男的作风。
龙如曦续道:“我们这场仗打了将近一天一夜,他的剑法诡异难测,而我当然不辱我们师门之名,和他打了个平分秋色。”
明知那场仗是惊天地泣鬼神,但向水蓝听到我们师门之时,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时府里没人近得了我们的身,我们从房里打到房外,彼此的绝招都用尽了,就是伤不了对方的一根豪毛,后来我假装长剑被他打飞,趁他抢攻之际,一拳击中了他胸口。”
“他大概不知道你除了太极剑,还有太极拳。”向水蓝笑道。兵不厌诈,尤且是在两人武功相若之时,急於求胜很容易就落在下风。
“我那拳并没有印实,也好险没有印实。”龙如曦现在说来,还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可见当时情况之险。
“那你后来怎么猜出是他?”依黑衣男那种性子,应该不是那种主动表明身?好求饶的人。
“我的剑在他的衣服上划开一个口子,让我看到他手臂上的疤痕--”龙如曦这时也卷起自己的袖子。
“噢!”向水蓝低声叫道,两排暗红色的牙印就像烙在他的上臂一样,虽然”代看来有些久远,不过仍可想像当时之惨烈。
“这排牙印是他的;而他手臂上那排,是我的。”龙如曦居然有点得意的说道。
“小时候他老躺在病床上,而我则是从小练武,每见到他,我总爱在他面前耍弄一番,看他既羡又妒的表情。有一次,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床上翻了下来,使劲压住我,牙齿狠狠的咬上我的手臂,而我当然不甘示弱,也咬上他的手臂,两个人扭成一团,就像要把对方的肉咬下来一样,后来等大人发现时,我们的手臂已经鲜血淋漓了。”
天啊,两个小孩竟然做出那么血腥的暴力行为,而且长大后还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向水蓝想著,然后有点无力的问:“所以你从留在他身上的牙印认出里黑衣人就是向风言吉?”
“没错,然后他只是说了句十四年了,我还是打不过你就昏过去了。”这也是龙若诗和他结仇的原因,因为他俩打架时踩坏了整亩珍贵的药草,龙若诗直让他痛上三天三夜才肯替向风言疗伤。
“你们还真是另一种的不打不相识啊。”果然听他讲古是精彩神往的。
“后来他回向家,拿了家传的凝墨剑,便开始他猎人头的生涯。没人知道为什么,也没人阻止得了他。”这在向家、龙家都是一个谜。
丙然还真是费疑猜啊,好好的向家大少爷不做,偏偏要去当命悬一线的杀手,一个不小心,恐怕就呜呼哀哉了。向水蓝暗忖。
“你那向兄弟说不定和我几百年前是亲戚哩!”她随口说道。姓向的人还真的不多,她从小到大也没碰过几个,没想到来这里就碰上一家子。她打量了一下他的书几,顺手拿起龙如曦桌上一本厚厚的帐簿仔细端详。
“是也说不定。”他好笑地看著她皱眉盯著那本密密麻麻的帐簿,然后拿起且后一块点心来吃。
“对啊,我……”向水蓝脑中突然灵光乍现,不过快得让她来不及抓住便骤一而逝,心里顿时像留了个空洞般怪怪的。
“怎么了?”龙如曦问道,还以为她看帐簿看傻了。
“没有,我好像想起什么,但是又忘了。”她皱眉努力寻思,但是那乍现的灵光就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任她怎么想就是回不来。
“我看你是困了。”龙如曦笑道,顺手拿回她手上的帐簿。
其实他对她还算不错的呢。向水蓝看著龙如曦微笑的脸,他手上还有那么多事要做,还能这样好脾气的应酬她、和她说故事。
想到这儿,向水蓝猛然想起她今天早上睡起来的时候不知为何按著他的外衣,而他自己则是可怜兮兮的在外面打地铺,连张被子都没有。虽然知道他有武功底子,不容易冻著,但她还是怪不好意思的。
“昨……昨晚的衣服是你给我披的吗?”她小心地问道。
“是啊,有什么问题?我扮乞丐时的咸鱼早就拿出来了。”他打趣道,不是他,难道是他师父吗?
向水蓝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着,亏她还跟他说正经的。想起他乞丐时那副狼狈样,她就忍不住道:“原来你装神弄鬼就靠一条咸鱼,那下次记得先在头上抹抹再放进怀里。”否则下次被像她一样嗅觉灵敏的人闻出来就糟糕了。
“恐怕不会有下次了。”他道,眼里有著疑惑和释然。
向水蓝打量著他奇怪的表情,知道他一定又是有什么内幕没说出来,但她还是扯回话题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她是第一次坦然接受异性的关怀,之前也不是没有人追她,但她就是没感觉。
“老话一句,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他眼里有着宠溺,不想她在自己家里受约束。
“我没事。”她叹道,总不能说自己担心在这里能住到何时吧?
“夜深了,回房去睡吧,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了。”龙如曦知道她一时间不可能放下所有的心事,而这时睡一觉就是最好的方法。
向水蓝望望西斜的月亮,时间真的不早了,於是道:“那么,你就希望我赶快找点事打发时间吧,否则我就晚晚找你说床边故事。”
“我无任欢迎,不过下次记得从门口进来。”他笑,开门送她出去。
第六章
天大白,向水蓝顶著蓬松的一头乱发,呆楞地看著龙家仆人在她的房里走进走出,搬著一箱箱不知里头装了啥的沉重玩出息进来。
“向姑娘,这是元总管吩咐我们送来的,您收下吧。”一个年轻的家丁见她楞在一旁不知所措,好心道。
“呃…我能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吗?”她指指地上愈堆愈多的箱子,昨天才嫌人家房里空荡荡,今天就送来一堆箱子,王府的效率真是奇高。
“喔,都是一些绣帐啊、桌巾啊、挂帘、地毯啊,还有一些日常换洗衣服,饰、头钗、鞋子什么的。”家了继续解释道,话还没说完,门外又进来了一扇花鸟大屏风,大剌剌的横在房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