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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姒求痴 第12页

作者:唐婧

妓院里待久,对付那种自动送上门来的姑娘,他有的是各种逼人远离的法子,自然,就更别提他还有个身为开封府捕头的好友了。

他自忖不是善男信女,对付会碍手碍脚的人向来不择手段。

可当面对着这笑起来有对可爱至极虎牙的少女时,他就是硬不下心。

是那牙印还有那在他耳边嚷疼的声音,让他狠不下心的吗?

他不知道。

对于那一夜,他可以如她所愿佯装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什么都不用负责,可他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那一夜,他不但记得,且记忆清晰。

所以,他无法当真狠下心将她推离,他毕竟,是欠了她的。

虽然,对于这件事情发生的始末他还厘不清楚头绪。

跋不走、骂不跑,他当然不会傻得真准备让这丫头就这么给牵着鼻子走。

晌午时分,荆澔阴着脸色踱入了画室,花了半天的时间,才在一堆垫褥抱枕里找到了那砸了一夜酒坛后,睡了一上午的丫头。

他想过了,既然这丫头酷爱丹青,也许他可以以教她画画为补偿,等她稍有成就,那么,他就算赎了过,自然也可以无愧于心地将她赶走。

“起来!”他冷着眉用力推了推酣憩在甜梦中,睡得像个落尘仙子的姒姒。

“不要!”她在睡梦中转了身,声音满是浓浓的娃儿憨味,“别吵,人家没睡饱,困着呢……”

“成!”荆澔站起身,“妳多睡会儿,我再去喝几杯……”

他话没完,姒姒已乍然失了睡意弹跳起身,星眸湛亮,小手攀紧他袖子,那模样像个怕相公跑去偷腥的小妻子。

“喝几杯啥?”她撅着菱唇,嗓音透露出威胁。

见她黑瀑似的青丝被睡得打了几个纠结,他皱皱眉,忍不住伸手帮她拨弄开,不自觉这样亲昵的动作像极了个在帮小妻子整弄睡乱了发的丈夫。

“玉米模模。”他淡着嗓,“胡大厨最拿手的便是熬玉米模模,不糊不焦、既稠且甜……”

“玉米模模!”姒姒娇甜的笑声打断了他。她蹦高身子跳向他,再将自己的皓臂挂入他臂弯里扯着他往外走。“快走、快走!都快饿昏了呢,我最爱喝的就是热腾腾的玉米模模了!”

睇着她,他淡淡出声,“记牢身份,妳是丫鬟,我是主子。”

“是呀,我记得很清楚呀!”她笑容不曾减损,亮着芒,“你是主子,是天,是地,而咱们正要去喝玉米模模。”

“去问问,天底下哪个丫鬟敢这样挽着主子走路的?”

“哎呀呀,那是她们不懂得悦主嘛!”姒姒偎在他身侧,小小的手儿固执地霸着不放。“如果秋棠愿意这么巴着我,我梦里偷笑都还来不及了……”

边说着话,她边狗儿似地在他身上抽动着鼻,事实上这才是她巴着他不放的主要原因,“不错嘛!”她皱了皱鼻语带嘉许,“没趁我睡着时偷偷喝酒。”

“清醒时被人死跟着已经够惨,我可不想……”荆澔冷哼,“末了连睡个觉都还有人巴在床上不肯松手。”

姒姒垂了垂粉颊,待红霞褪尽才敢抬高清眸。“吃完玉米模模,你就要开始作画了吗?”

他点点头,眸子觑向楼外苍宇。“天色不错,适宜动笔。”

“那么,先画鹃红还是巧芸?”她听秋棠说过,这男人昨儿叫了成群的姑娘上了画室,看来这阵子有得忙了。

“谁说我要画她们的?”

“不画她们?那你……”

“妳是看准了不再是少年画圣的荆澔只会画女人吗?”他淡淡然瞥了她一眼,“我想清楚了,如果要甩开妳这粘人精的惟一途径是恢复以往的创作,那么,我只有做了。”

“真这么迫不及待想赶我走?”她向他扁扁嘴一脸淘气,“当心点唷,齐姒姒啥没有,惊人魅力最多,别到了我真要离你而去时再来哭哭啼啼求我。”

他仰头朗笑,险些岔了气,半天才能正常出声。

“齐姒姒,妳家祖传行业肯定是砌围墙筑高台盖长城的,否则怎能生出妳这么厚的脸皮?”

“真这么厚吗?那好,下次若有人要对主子不利,小婢我还可以用脸皮来帮你挡暗箭!”她谄笑着。

“谢了!”他收起了笑,心底突然起了骇意。有多久?三年多了吧,嫣语死后,他紧闭心门就不曾如此发自内心地笑过了,怎会这么轻易地在这认识不到两日的少女面前卸除了防线?

“不画女人,咱们画山水吗?”未察他的思绪,姒姒依旧笑意吟吟。

“不,我要带妳去……”他摇摇头,眸思淡淡。“画马!”

※※※

马,是人类生活中亲密的伙伴,自古时起,它们在交通、生产和战争中始终占有相当重要的位置。

人们大多都是爱马的,宫廷贵族往往以嬉马为乐,而民间也三不五时便举行马戏的活动。姒姒自小酷爱丹青,对于以马为题材的画自也见过不少,唐开元时,曹霸就是一位画马的能手,当时最负盛名的画马名家韩干正是他的学生,不过,曹霸的作品流传下来的并不多,相较起,反倒是身为其门生的韩干流传下了不少作品,“明皇试马图”、“照夜白”及“牧马图”都是相当经典的佳作。

荆澔带着姒姒上了马厩,继之不慌不忙自其中牵出了两匹马,一匹高大墨黑只额上有一抹雪白、另一匹娇小红棕,他觑了姒姒一眼便将小红马的缰绳交到她手上。

绳一落入她手中,小红马便急着喷气、跃足还嘶着长鸣,看得出是匹年轻气盛且贪玩的小马,那股冲劲儿竟险些就将缰绳由姒姒手中扯出。

“妳成吧?”荆澔皱皱眉帮她再度拉紧了小红马,斥喝了声让它息了躁动,“别告诉我妳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这么容易的事我当然会!”姒姒自他手中捉回了缰绳,目中却仍有疑问,“可我以为你是带我去画马,而不是骑马的。”

“我当然是带妳去画马。”他一个俐落翻身上了马背,由高处睥睨着她。“可我不会让妳待在马厩里,画它们吃秣草喝清水排粪便,”他冷笑,目中有光彩,“这样的画不是我要的,我要的是那种纵横在山林间放蹄狂奔、姿态互异的野马泛髪。”

“是呀!是我的错,我早该想到你是不会甘于只理它们吃喝拉撒的。”她叹口气环顾己身,浅鹅黄的春褂衫,亮粉锦绫的小马甲,鹅黄的踩脚裤,闪光缎的平鞋,乌黑润泽的长发绑成了一条松软的麻花辫儿垂至腰际,前额上则是春柳细细的刘海。

“可也幸好今儿个我穿的是这套衣裳,”言语间,她俐落地攀上小红马,“若我穿的是云英裙或留仙裙之类的衣裳,那怎么办?”

“留仙裙?!”荆澔漠着嗓。“妳似乎总忘了身份,姒姒姑娘,妳是供人使唤的丫鬟,犯不着去同人赶时兴。”

见他先行,姒姒踢了踢马月复跟上。

“嘿!清楚点儿,打狗看主子,看人先看婢,我穿得好看,自然——”她笑得很甜,“是为了让你多有点儿面子。”

“谢了,下回省点儿,我还没落魄到要用这种面子来肯定自己。”

她在他背后吐了舌,可赶到他身边时又换回了笑脸。

“谨遵主命,主子为大!”

“为大?”荆澔扫了她一眼。“我可还没见过胆敢管着主子不许沾酒,大声大气当着主子的面砸烂酒坛的丫鬟。”

“那不同,”她笑咪咪,“那是为你好,对了,主子呀——这马可有名字?”

“我这匹叫墨星,妳那匹……”他懒懒没好气。“自个儿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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