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左边书橱,她在抽屉中找到一迭纸,由简而繁,那些字体十分眼熟,同她写的字形好像,看来这个傻子居然还将她的笔迹存留了下来。
她打开右边书橱后,轻呼了声!
里头是一堆精致的琉璃罐子,各色各样炫耀夺。
“该用来装雪!”她也不知何以会兴起这样的念头。
她拿了几个盅到外头盛了雪,回了屋子摆成一左看右看就是不对劲。
“不对,不对!夫子都是用藏书阁上头接到的雪,那才是最干净酌雪!”这话儿顺口一出,她骇然停住,她的脑海中浮起一幕景象——
“哇!夫子!”她惊叫着开门接过他手中一盏盏各色琉璃雪盅。
“一颗心,两颗心,大的心,小的心,蓝的心,红的心。”她边排边数,脸上起了疑惑,问道:“夫子,其它形状的模子是不是坏了?不然何以今年你给我的全是心?”
“没坏!”他淡然回答,睇着她的眼神却亮过台子上摇曳的烛火。
“只是想让你看清楚点儿我的心。”是呀!那个一直要求她看清楚他的心的男子,那直守着她的心的男子,她怎会忘了他!
她双手一放,手上两个琉璃盅掉落碎了满地。
她的耳际响起他深情的声音回旋——
“别在我的心头剜个缺口,怜儿,别这么残忍!”是的,她对他一向残忍,她愣愣地落下泪。
她居然会忘了他!
第九章
春回大地,女敕女敕新绿在枯了一个冬季的枝头冒出头,溪谷里哗啦啦地俱是冰雪融解后的水流淙淙,红叶庄四周围满眼俱是绿意。
许霆昊一身疲惫望着不远处的红叶庄。
几经波折,他已取得足以立斩那朱彝桂的实质证据,虽然中间过程惊险万分,他们取得了这些证物,却也遭到大理王手下的全面诛杀,回程中他们不断遭受到袭击。
为了顺利将证据送回皇上手里,他同魏杰等人兵分五路,真正的证据由魏杰、焦雄绕了远路送回京,而他与其他弟兄分别诱敌,伺机歼灭,好掩护他二人安全,昨日许霆昊收到魏杰传书,得知他们已安然抵达京畿,悬着的心总算安下!
这段日子里,他专心应敌,待任务完成,他空出心思,而全部空出的心思全指向一人!
近三个月的分离,她还好吗?还是想不起他吗?
为了任务,他与外界断了近三个月的音讯,无从得知她的近况。
不管她记不记得他,他的心头燃着思念的焰,他好想她!他的小怜儿!
他立在高坡上一株张大了朝天枝桠的榆树旁遥望着虹叶庄,远方一匹白马奔驰而来,原先他以为是自己因着思念过度看花了眼,但当那再熟悉不过的笑声传来,他浑身僵硬。
远远地,两人视线交会,他知道她也觑着他了,她敛起了笑,就在他担心她会转头离去时,她却纵马踱了过来,她穿了一身鹅黄绸缎绉纱,发上按了几只彩蝶,随着她的动作翩翩飞起,他不禁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的发上也是缀着蝶,不同的是她长大了,洁净了脸,一张艳丽无俦的小脸蛋叫人移不开眼!
“傻子!你回来啦!”
他的失望溢于言表,她还是记不得他。
“干嘛不说话?”她骑着马绕在他身边转,手指轻点腮帮子。“如果没记错,有人说要帮我恢复记忆呢,却将我扔在这儿,你逃得可真快!”
“我没有!”他闷声道:“我有正经事。”
“小小点儿听到了吗?人家有正经事呢!”她同马儿说话,“咱们算什么呢?”
“这就是小小点儿?”他讶然盯着白马。
“是呀!养得不错吧!”她一脸骄傲,继之灿亮了眸夹马轻喝,“来追我,追上了有东西送你!”
他摇摇头,这丫头压根没变,他策了马朝她追去。
两匹马在辽阔草原上奔驰追逐,迎着呼啸的风她盈盈然笑着,终于他追上了她,两匹马并驾齐驱。
“接好!”
他初时不解其意,待见她双足转向同侧,抛下缰绳,身子轻盈朝他飞跃而来,他的心跳差点儿停止,待真真实实地接着她柔软馥郁的身子,高悬的心才放下。
“你太胡闹了!”他怒斥着并揽紧她,仿佛借此证明她真的没事。
她蜷在他怀中嗅着他的气息,耸耸肩不在意地轻笑。“没啥好怕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接着我,就像往常。”
他还生着气,没发现她的话语显示她已回复了记忆。
“别气了嘛!”她揽着他的颈项在他耳畔娇喃细语,“做人要守信用,我答应你追上我就有东西送你,我当然要遵守诺言呀!”
他叹了口气,“好吧!你究竟要送我什么?”“傻子!”她咯咯笑起,“这么大的礼都丢在你怀里了,看不见吗?”
“你……”他呆若木鸡,半天说不出话。
“唉!”她叹口气自语,“楚怜兮,人家压根儿不稀罕你的礼呢!”
“你这个爱作弄人的丫头!”他勒停了马凝睇她问道:“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从我去你房里看见你为我做的那些琉璃雪盅起!”她笑着。“你走了没多久,我便想起来了,那个什么忘情丹当真无用得紧!”
他搂着她心情激荡。
“我连爹娘姐姐都没说,反正仗着个失忆,谁都要让我三分,好用得很,尤其是爹爹,”她粲笑如星,“我不管如何忤逆犯上,他都叹口气忍了下来,只一句‘死丫头,这笔账暂且记下!’便作了结。”
“好夫子!”她娇笑,“这可是咱们的秘密,不许告诉别人!若爹真要算起总账,我可承受不起!”
“那我怎么同你爹解释说你愿意嫁给我了?”对她,他永远无可奈何。
“就说我被你的魅力所惑,重新深深地爱上你。”她敛起笑,认真的眼眸中是深深的爱恋。“反正这是事实,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她献上她柔软的唇紧贴着他的。
一旁传来小小点儿长长的马嘶声,楚怜兮迷乱的神智已无暇搭理。
沉醉在爱意中的两人都没发现远处有一位披着黑氅的俊逸男子正因这幕而黯然离去。
因为成亲后许霆昊尚需继续南巡,所以当下决定便在红叶庄里拜堂行礼。楚天翱选妥了吉时良辰,
办妥了嫁妆聘礼,接来两位亲家公婆,对于那个失了忆的鬼丫头竟首肯同意嫁给霆昊,他当真又惊又喜,没关系,以霆昊的耐性,肯定有的是时间同她耗下去,重要的是,他能尽快将这吃了“忘恩负义丹”的家伙转手出去。
“昊儿能娶得怜兮当媳妇儿真是他的福气!”许兆畿说得有几分心虚,一边说话的当儿,在他脑海中闪过的是第一眼见着这儿媳妇的情景,那左右别着两只摇摇欲坠小彩蝶,一脸的黄泥看不出五官,年仅九岁的楚怜兮已在他脑海中生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着实不敢抱多大的奢望她会改变,但明了宝贝儿子就是非她不行!
“怜兮天真活泼,可爱热情,与昊儿真是匹配。”他在脑海中搜寻着未来儿媳妇的优点。
“是呀!怜兮一定会是个能持家的好媳妇儿。”许夫人附和着夫君,但目光却忍不住一再飘向端庄柔雅的楚盼兮及聪慧可人的楚倩兮,她心底深处叹了又叹,可惜了!这么好的两位姑娘竟都无法成为她的儿媳。
“不过说实在的,当年那‘南海神算子’说得可真是神准,自昊儿订了这门亲事后,我的事业大展鸿图,财源广进不说,昊儿陆续考中秀才、举人,最后还一试便中了状元,被皇上封了个钦差之职。”他叹了口气满意至极。“过两天我一定要上零陵城里寻这恩人好好答谢一番,回报他当年指点之恩,这么多年来我心头老挂着这事,怨自己当年没来得及好好答谢这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