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哲靖爱怜地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夫妻恩爱乃天经地义,你何必害羞成这样?”
“你还笑?我都快没脸见人了。”佟喜兰总算穿戴整齐之后,又催促赵哲靖起身。
赵哲靖这才不情愿地翻身坐起,嘴里嘟囔着:“兰儿,你的丫头真会杀风景,看起来你该好好教她们一番了。”
雪嫣听得是万岁爷的声音,不禁又惊又喜,忙跪下行礼,“奴婢该死,奴婢不知皇上驾临,才会惊扰了皇上,请皇上责罚。”
“罢了。不知者不罪,你起来吧。”赵哲靖由着佟喜兰替自己整衣完毕,这才拉着她的小手掀帘而出。
“娘娘,您身子可好些了?”看着满脸绯红的佟喜兰,雪嫣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
“已经好多了。”面对雪嫣狐疑的眼神,佟喜兰忙转移视线,“我来看看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菜……哗!翡翠蟹、罗汉菜炒笔笋、桂圆鸡——咦?这是什么菜?”喜兰兴奋地指着桌上一碗大鸭蛋,好奇地问着。
雪嫣得意地说:“这个菜可是大大有名哟,叫破镜重圆。”
“好个破镜重圆,不过依朕看来,应该叫团团圆圆才合适。”赵哲靖意有所指地看了佟喜兰一眼。
“大鸭蛋就是大鸭蛋,哪来那么多希奇古怪的名字,我看还是叫珍宝大鸭蛋来得好听些。”佟喜兰浅笑盈盈地舀起一个蛋。
赵哲靖抚掌叫好,“这个名儿好,就叫珍宝大鸭蛋吧。”
第五章
“皇上。今儿是长还是栖凤宫?”常德看了眼一脸疲惫的赵哲靖,心中不由得暗笑。想想皇上也真是可怜,为了两个妃子左右为难,还不如当初无牵无挂来得好。
“今天是初一,就去长吧。”不知怎的,一想到要面对心莲,赵哲靖的神经就绷得紧紧的,惟恐一时出言不慎伤了她,惹她伤心。她的情绪看似平静无波,但他知道她一定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没说出来,他怎么样都走不进她心底的世界。他知道,他们是再也回不到三年前那种心有灵犀的境界了。
罢入长,赵哲靖便听到一阵琮琤之声。一个悠扬的女声正在唱:“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歌声凄侧婉转,可见歌者心中装载了太多的愁苦,以致无法排遣,只能借由琴声一诉衷肠。
绕过花径,赵哲靖在见到唱歌人的面容时,却不禁吃了一惊——这么伤感的歌声竟是出自心莲之口,实在令赵哲靖百思不得其解。
“莲儿,你的歌太悲伤了。”赵哲靖看着神情凄然的杜心莲,心中不安。他隐隐觉得她有事瞒着自己,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皇上。”杜心莲一见是他,马上起身相迎。
“你怎么哭了?”赵哲靖惊见她眼中含泪,不禁讶然。难怪刚才的琴音如此哀戚,想必是她有感而发吧,“这几日朕实在疏忽你了。”
“皇上国事繁重,臣妾岂敢心生不满,只是有些感怀身世罢了。”杜心莲忙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破涕为笑。
“你有什么委屈尽避跟朕说,千万别闷在心里,嗯?”赵哲靖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温柔。心莲总是这般雍容大度,怎不让他心生怜惜?他情不自禁地啄了一下她的粉脸,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让两人彼此倾听着对方的心跳……
接下来的数日,赵哲靖都留宿在长。可能是觉得亏欠心莲太多,他的私心里总想给她更多的疼爱,谁叫自己当初伤她太深呢?
栖凤宫里,佟喜兰无聊地掰着手指,数着满天的繁星,今夜皇上还是没来。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爱上一国之君是自己的宿命,怎能指望拥有三宫六院的皇帝会对一个妃子钟情一生呢?算了,这三千宠爱不要也罢,还是与宫女们玩耍取乐吧,也图个眼不见为净,管它什么娴妃、兰妃,与己再不相干。如此一想,佟喜兰的心中才好过了一些。这些日子她太委屈自己了,她可是佟爱活泼出名的二小姐呢,这般颓废的模样实在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当下喜兰一展愁眉,出声呼唤:“雪嫣,快拿酒来!”
“酒?”雪嫣闻言不由皱眉,“娘娘不是不胜酒力的吗?”娘娘定是又为皇上宠幸娴妃的事伤心了,唉!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的,有的妃子说不定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皇帝的垂青,像娘娘这样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可娘娘的心思却古怪得很,老是说什么“宁愿孤单一人,也不要和别的妃子分享皇上的宠爱”。
佟喜兰调皮地一眨眼,“谁说我不会喝酒?我是真人不露相,谁不知佟二小姐是方圆百里的女中豪杰?”
雪嫣只得命人替她准备酒菜。知道喜兰的心情不好,雪嫣也不忍拂逆她的意愿。
“你们也坐下来呀,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佟喜兰看着身边站立侍侯的宫女,真诚地发出邀请。
“奴婢不敢。”众宫女吓得连连摇头。跟娘娘同桌饮酒,她们哪有这个胆?
“本宫让你们喝,你们敢不从?”佟喜兰故意板起俏脸,“雪嫣,你先坐下。”
雪嫣本想婉言拒绝她的好意,但又怕她不高兴,只得侧身坐了下来,众宫女见状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一起坐在了下首。
“我们来猜拳,好不好?输了就罚酒三杯。”佟喜兰兴致勃勃地提议。
见娘娘一改这几日的阴郁,又似从前这般爱玩爱闹,众宫女都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欣然同意。然后,一时间划拳声、尖叫声、欢笑声此起彼伏,众宫女哪玩过这个,一时俱败下阵来。美酒连番下肚之后,一个个趴在桌上再也起不来了。
佟喜兰犹自笑着:“再来!我还没尽兴呢。”咕嘟,自罚三杯!
“皇上驾到!”忽然宫门外传来一声高呼,众宫女醉眼迷蒙,哪里还起得来。
“要来便来,叫那么大声做什么?”佟喜兰手握酒杯,脚步歪斜地站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高处……”一时想不起后面的句子来,不由苦苦思索,连赵哲靖站在她身边也不自知,还兀自问着:“雪嫣,高处后面是什么呀?”
“不胜寒!”
“哦,对了,高处不胜寒呵,哈……”佟喜兰大声狂笑,突地美目一瞪眼前答话的人影,扭头问着:“你是谁呀?怎么长了四只眼?”
赵哲靖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团乌烟瘴气的景象,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叫道:“来人!用水将她们浇醒。”
众太监忙应声提来冷水浇在那些宫女身上,宫女们立时酒醒了一半,见皇帝一脸震怒地坐在面前,吓得磕头如捣蒜,“皇上恕罪!皇上开恩!”
“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是!”太监们忙七手八脚地将宫女们拖了出去,霎时栖凤宫中一片哀嚎。
“喂,你好大的胆子、敢打我的侍女,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佟喜兰将酒杯一扔、手指一戳,差点戳在了赵哲靖的脸上!
赵哲靖实在忍无可忍,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扭。佟喜兰吃痛,不由大叫:“哎哟!你使这么大力做什么?痛死我了!”
“你还知道痛呵?朕还以为你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