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王叔一愕。三张票……该不会是一家三口吧?
一个直觉联想令老人家心中那把小小火焰一下子熄得干干净净。
当天晚上,他持票上门造访。
按下门铃,过了一会儿,屋主前来应门。
她盯着他,心里一部分因他的主动拜访而不争气地有些雀跃,另一部分却仍耿耿于怀上次的事,摆出的面色不免有点臭。“什么事?”
他递上一张门票,表明来意:“我想请你听相声,时间是下星期六。”
“咦!”她讶异接过,低头看上面的印刷。“悟森工坊?这是……你的工坊?”
“对。”
再一细看,她眼珠几乎要掉出来。“你、你写的剧本?”
“对。”
“你会写相声?!”这下不但眼珠快掉出来,连下巴也要月兑臼了。是听说过有喜剧明星在银幕后反而不苟言笑,但真的见到类似情况,还是难以产生联想啊。
“对。”
所以他是特地来请她去观看他的作品。是自知失礼,变相赔罪吗?哼哼,她就宽宏大量不予追究好了。“这个……咳嗯,好,我有空会去看看。”
“谢谢。”听到屋里传来电玩配乐,他朝里探头,隐约见到一个女子背影盘坐在电视前,顺势推想到:“孟小姐在?”
“在。”她找孟蕴真来打电动的。“怎样?”
正好。“请帮我把这两张票交给她和她男友,谢谢他们上次送的音乐剧门票。”
原来你不是只约我一个!她愣愣接过门票,差点爆出这个问句。“……我知道了。”怪哉,她干嘛失望啊?她又不想跟这家伙单独约会……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哗啦啦……
般什么啊……怎么心里突然莫名其妙下起了倾盆大雨……
可是这家伙……这种非独一无二的赠票,根本就没诚意嘛!
他真是来道歉的吗?打量他一贯无波的脸色,越看越不高兴,因为她相信就算拿显微镜来审视他的脸上的细胞都无法从中找到丝毫歉意痕迹。
可恶!别以为上次他对自己施以小惠,她就得对他和颜悦色啦!反正在他心中,她的地位比他的狗还不如,所以她也不会把他看得多重要!
没注意她脸上浮现阴霾,他一心准备回家,说道:“那我走了。再见。”
吧嘛这么急着走?她睨他一眼,然后在下一秒恍悟,回头看壁钟,果然差五分九点——是“重要的”遛狗时间。
她忍不住暗自咬牙,表面上努力以满不在乎的口吻说:“再见。”不送!
再怎么说他们也有好阵子没见了,现在又是为了那只狗,他连多跟她讲几句话都不肯,真是……真是……啊!真是怪了,她干嘛这么生气啊?把自己搞得好像在跟狗吃醋似的……呸呸呸呸,胡说八道!
笑话!就算真有人落魄到要跟狗吃醋,那个人也绝非她陶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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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桃想窈窕》演出当天,她跟孟蕴真那对情侣档结伴前往观赏。
既然别人送了票,她就卖个面子吧。出门前,她高傲地这么告诉自己。
坐定没多久后,开场了。舞台上,两名演员开始一搭一唱。
相声剧场并不要求现场安静,因此场内时而爆出哄笑,她先是惊讶他写的剧本居然真能引人发笑,随即很快入戏,还得适度忍笑以免过分失态。
台上的两人一开始东拉西扯,从社会风气谈到女性美容,最后慢慢牵引到其中一人听过的减肥实例上,那是发生在一名叫杨桃的女孩身上的故事。
然后,讨论又从杨桃老家村里的地域性审美观开始逐步移转阵地,话题重心渐渐围绕到减肥的主题之上,陶菲菲也渐渐、渐渐……失去了笑的兴致。
不是因为自己正在减肥,所以不喜欢接触到与其相关的东西,而是因为明白了他先前在制作的剧本原来跟减肥有关。
她忆起那次他来送饼干,表明想了解自己减肥的原因,当时没多臆测,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那不像是他会好奇的事,所以……他是为了取材?
那么那天他主动留在天台陪自己,后来又答应自己看戏的邀约……这一切难道全都是为了观察自己?她很想否认,却心知不无可能。
真是……越想越可恶!如果没有航海的意思就不要造船惹人误会嘛!一堆莫名其妙的举止害她心神不宁,一个人在那瞎子模象那么久,模到感情线都快给磨平了!她抿紧唇,忿忿不平地想。
直到相声结束,她一直维持着僵直的坐姿,木然瞪着舞台。
啪啪啪啪……闭幕了,鼓掌声如雷贯耳,观众起身离场。
“菲菲?”孟蕴真见她不动,摇了她肩膀一下。
“喔!”她跳起来,这才回过神来。“嗯呃……好,回家吧。”
尾随他们身后步向走道,她心事重重,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抱歉,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事要找那家伙。”
对他们挥挥手,她大踏步奔向后台,对“非工作人员请勿进入”的字样视而不见,一路以喷射机之姿突破关卡,找人兴师问罪去!
远远见到一个站立的眼熟人影,她扯开嗓门大喊:“高悟森!”
他回过头来,就见她咚咚咚气势十足地朝自己冲来。
虽有些意外,倒也不感惊讶,因为已习惯她的不按牌理出牌。“什么事?”
“我问你啊!那个——那个……就是、你啊……”事到临头,她却结巴起来。
懊怎么问?你之前干嘛要陪我,对我那么好?真的只是为了取材吗?
可这样问好吗?好像只是徒然显出自己的可悲、自作多情而已……啊!
忽然间,她锐气全灭,像个泄气皮球一样摊软下来。
“自作多情”这四个字狠狠击溃了她,也痛醒了她。
啊啊啊!原来她是真的真的喜欢上这块大木头了……若非如此,她刚刚岂会这么气愤填膺,现在又这么哀伤欲绝!
其实她根本就知道,那些问题哪用得着问,答案早已明明白白,只是她情愿自欺欺人而已。因为他本来就是个除了自己的狗之外什么都不关心的无情家伙……喔,或许也关心他的事业,但绝绝对对不可能关心她。
为什么要让她在这个moment觉醒?太残忍太残忍了,好悲情好悲情啊!
上一秒才知心,下一秒就心碎。
“怎么了?”见她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他不解地问。
“呵,也没什么……”她扯出黯淡一笑。“恭喜你们演出成功啊……”
“谢谢。”她有气无力的语气让他觉得不太对劲,还没来得及多问,旁边的房门打开,门内探出一颗头,是音控师小齐。
“高少,我们要去开庆功宴了,你要不要去……咦!这位小姐是?”
没见陶菲菲如预期中抢着自我介绍,他又瞥她一眼,回答:“我朋友。”
对啊,朋友,只是朋友……呵呵呵,也好啦,至少比邻居高一级嘛。她想苦中作乐,却搞得自己欲哭无泪。
“喔!”小齐眼睛一亮。哇噻!在剧团里待了这么久,第一次看高少请朋友来,好难得!而且还是位年轻小姐……嘿,他嗅到八卦的味道了。
“那这位小姐要不要一起来?人多才尽兴嘛。”别有用意地开口邀请。
庆功宴?她猛然抬头,脑中自动转换庆功等于狂欢,噢!能让人忘记今夕何夕的狂欢,她现在正迫切需要!也不管自己这个外人去凑什么热闹,她跳起来举手高呼:“Yes!Yes!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