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松了口气,出言道谢。
“看它吐出的东西,有点像披萨之类的食物……你有喂它吃吗?”
她皱眉摇头。“没有。我一向只喂它吃狗食。”
披萨?她好像上星期哪天吃过,后来忙著赶稿,就没把盒子拿出去丢……但它哪找来的?啊,对了,她好像不小心把其中一块掉到地上,后来将之丢入空盒内,准备届时一起扔掉。
……那只超级蠢狗,是谁教它去翻垃圾桶找东西吃的!?看它那日渐肥胖的五短身躯,她可不记得少了它哪一餐!
她面色紧绷,强抑怒气。“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医生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请你们再等一会儿。”说完再度入内。
“放松点,至少没事。”
耳边传来声音,她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旁。
她重重叹了口气,软软地飘回座位坐下。
见状,他也回座。见她摘下眼镜,用力揉按鼻梁,神态异常疲惫,那模样使人不得不关心的问:“你还好吧?”
“不好到最高点。”她将脸埋在双手间,阵阵申吟。“死定了、死定了……眉毛都快被火烧光了,还给我搞这种乌龙……天哪!我是造了什么孽……”
他有些好笑。“没这么严重吧?”活像世界末日到了一样。
她猛然抬头瞪他,咬牙道:“非常、非常严重,严重得超乎你想像。”
他挑眉。“但你的眉毛明明还在。”
“我该笑吗?”没精力跟他打口水战,她垂头丧气,不停喃喃:“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不知喃念到第几十遍,声音渐低,终於了无声息。
他回头一看,才发现她一手手肘撑在膝上,竟就这么歪歪倒倒的支颐睡著了。
这种极差的睡姿,醒来时肯定会腰酸背痛。他本欲叫醒她,但见她睡得香甜却又不忍。
他记得她的职业是文字工作者,但属於什么类型却不清楚,不过看她这副尊容,显然多日未睡好,工作内容想来不简单。
考虑了几分钟,最终决定把她唤醒,他伸手摇她的肩膀。“喂,别这样睡。”
她睁眼,迷糊地眨了眨眼。“什么?”
他忍不住笑。“别这样睡。后遗症会很多。”
“什么后遗症!”她揉揉眼,眉头皱得死紧。
不出所料,她的起床气很大。
看她脸上明明白白写著“挡我睡觉者死”六个大字,他举双手投降。
“不然……”左右瞟一眼,这座椅硬梆梆,实在不适合睡觉。“我这边可以出租。”拍拍自己左肩。
啊,他是否太好心?
她瞪他一眼,一贯的恶声恶气:“你有毛病啊?”又来装熟!
啊——等下回家还要赶稿,想到就头痛……她已经多久没睡了?
她叹了口气,仰头靠上冷硬的墙上,虽不满意这样的睡眠环境,却已无法挑剔,很快沉入梦乡。
见她睡著时眉头紧皱,显然睡姿痛苦,他实在有点看不过去,最后悄悄伸手到她肩上轻轻一揽,乾脆“手动”让她靠到自己肩上。
那张毫无知觉的睡脸这才稍微舒眉,他微微一笑,任由她靠著,然后盯著墙上的钟。
五分钟之后,他受不了枯燥而收回视线,见到她的长发有几绺散落在自己裤子上,他动作极轻地拈起一小绺观察,发现她的发丝很细很软,但显然没好好保养,发尾全分岔了。
看她这样子,的确不像会有空照顾头发,既然如此,又怎会将头发留得这般长?放下手中的发丝,他有些疑惑的瞥向她。
一股淡淡的草莓香扑鼻,是洗发精的味道。知道她跟王雯君同住,他直觉认为那该是王雯君买的洗发精,因为她定会嫌草莓香太装青春、装可爱。
若由她挑选洗发精,她会选什么味道的?他百般无聊地思考起来。
玫瑰香?薰衣草香?还是茉莉香?不,他猜她怕麻烦,一定会随便挑一瓶不至於太糟糕且正值特价的,结帐了事。
分明不熟识,他却不知为何竟觉得自己满了解她的。该是她的个性太好模清吧?虽然她牙尖嘴利,个性又不好,却非有城府之人。
仔细想想,他们相处的情形从来称不上愉快,但对於她,他却不感厌亚i。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她虽然满脸不耐、不甘又不悦地将不听话的狗抱起,动作却不粗鲁,反而相当轻柔。
因此他猜测,她虽是刀子口,却是……就算不是豆腐心,也绝非铁石心肠。
又等候片刻,就在他也快睡著之际,医生总算自内走出,他立即坐直身,轻摇身旁的人。
“起来了。”
她睡意蒙胧地睁眼。“什么?到了吗?”
他强忍笑意。“是啊,到终点站了。小姐,请你下车吧。”
“啊!”她忽然大叫一声,夸张地自椅上弹起,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他一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旁的医师与另一名等候的客人见状也忍俊不禁。
她这才回到现实,顿时大窘,用力瞪那仍未止住笑的男人。这家伙跟她有仇吗?害她这般丢脸!
医生笑道:“我以前读高中时,因为通宵读书,早上搭公车到学校的路上不小心睡著,就这么睡到终点站,而且这意外还发生过不止一次。想必这位小姐也有相同经验?”
她乾笑一声,真不知该不该高兴在此巧逢知己?“咳,请问那只狗怎么样了?”此时不转话题更待何时!
医生这才面色一肃。“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还得留在这观察一阵子,等情况完全稳定再请你们来接它。”
她应声道谢。
徐谦自椅上起身,对她说:“走吧。我送你。”
她疲累地点头,与他一起离开诊所。
二人步行到停车处,她在他车上坐定,一沾上舒适柔软的车椅,阵阵睡意立时袭上脑门,她顿知不妙。
他将车驶出车位,问道:“你家住哪?”
她报出地址,在车子行驶途中,头一点一点,即将不支。终於,她决定求救:“请你帮个忙。”
他回眸瞥她一眼。“说说看。”
“设法问我一些……复杂点的问题,愈复杂愈好。”她揉揉太阳穴。“我怕自己一睡不醒。”
他扬唇。“那可有点糟糕。”不过他正巧有不少问题哪……“不如从头开始。我们第一次在公园碰面时,你似乎对我抱有成见?”
这点她倒无意掩饰。“正解。”
“可以问问原因?”
“因为狗,因为你。”她皱皱眉,觉得这样回答顺序不大对,遂又改口:“因为你,因为狗。”
因为他,因为狗?好一个玄妙答案。“什么意思?”
“因为有人想钓你,所以买了只笨狗;又因为你魅力不够,很快被放弃,所以我被迫接收。”
简明扼要的解释,使他恍然大悟。谜底揭晓——原来如此。
他摇头叹息。“那我未免太无辜。”
“没人说你有罪。”她耸耸肩,倒是脸不红气不喘,未觉有何不妥。
此时红灯亮起,车停。他握著方向盘,继续抒解自己的好奇兼替她提神醒脑:“你是因为喜欢才留长发?”
“好问题。”她咬了咬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事实是她母亲受不了她的不修边幅,深怕她如此下去嫁不出去,才软硬兼施要她留长发“制造假象”。每逢过年过节回老家团聚,她首要被抽查的项目就是头发,害得她想剪又不能剪。
“你要嫌这头长发麻烦,就赶快找个人嫁了,我就不会说话了。”想到母亲的话,她不禁又头痛起来。
“我知道你国文程度不好,一定听不懂,所以直接跳到下一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