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绿菊来瞧她,还笑嘻嘻地告诉她,前天中午的醋溜鱼是师弟亲自下厨烹煮的。呵呵,她还不知师弟通厨艺呢!敝不得他那日老问那道醋溜鱼味道如何……欸,她是怎么答的?嗯,好象是赞不绝口吧?好在、好在。想着,心头一阵甜丝丝的,不由得笑了。
“云深姐姐!”袁朗日见到她,兴奋地自凳上跳起,扑到她身上,袁柔月与袁耀星也相继迎上。
“云深姐姐,妳的脚没事了吗?”袁朗日满脸关心。
“疗养这么多日,脚自然没事了,要再不出来走走就怕要生霉啦!”环顾其它正好奇盯着自己的孩子,她笑问:“怎么这么多小朋友啊?”
袁朗日嘻嘻笑道:“他们是我朋友,来听醉伯伯说故事的!云深姐姐妳来得正好,妳跟咱们说吧!妳跟秦大叔不见的那几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好想知道喔!”
纪云深看向一旁失去注目、神色失落的醉老头,不禁勾唇。“我口才不好,说起来可半点也不精采。醉伯伯说得比我好多了,你们听他的吧!”
醉老头眼睛一亮,连连点头。“瞧,连你们的云深姐姐都这样说了,还不乖乖坐好,要不我心情一个不好,你们就没得听了!”
几名孩子心中一惊,赶紧溜回凳上正襟危坐。
纪云深噗哧一笑,见小七不在孩子之中,有些奇怪。“小七呢?她不在吗?”自那日回来便没见着她。
醉老头喝了口酒,瞇眼思索一下。“哦……妳是说那小女娃吗?自妳那日落河,她便成日关在房里,没踏出一步哩。前几日听说妳回来,我夜里撞见她在妳房门口走来走去,怎么最后没进屋找妳吗?”
她摇头,模模鼻子。小七找她吗?
“那女女圭女圭阴阳怪气的,我说故事这么好听也不出来,唉,将来要后悔我可也没办法啰!”醉老头咕哝。
她忍不住微笑,状似正经地点头附和。“是啊,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呢!”
“哈哈哈!不错、不错!不如妳也坐下来听吧!”醉老头大是高兴,将下的凳子一抽,推到她面前。“这凳子给妳,我再使唤这些小子们拿一把来。”
她大笑,摆手推拒。“不了、不了,我得去找我师弟呢!”今日他似乎在忙些什么,用饭时没见着他,有些想念呢!
哎,明明同住一处,时时刻刻皆能见到,想念什么?她为自己奇怪的想法失笑。
“噢。”醉老头有些惋惜。“妳找秦小子啊?他在大厅跟总镖头议事呢。”
她笑应一声,转身朝大厅方向走去,耳中听得醉老头又开始滔滔叙述:“方才讲到哪儿了?欸,是了,那贼头儿就像孙悟空怎么也逃不出观……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一样,忽然唰的一声!寒气扑面,一柄亮晃晃的剑正抵着他面门,当真不得了……”
声音渐远,她的笑意越来越浓。醉老头这故事说得精采,待会儿邀师弟一道来听,不知他听不听得出那讲的是谁?
满面的笑容在进入大厅时顿了顿。这凝重的气氛……是她的错觉吗?
“云深妹子。”袁镇天见到她,微微颔首。
“师姐。”秦轩起身朝她走去。“妳能走了吗?”
“行啦。”她微笑走近,与他一道入座。“发生了什么事?”
在座另有几名武艺较高的镖师,听她询问,同时将目光移向袁镇天。
袁镇天轻咳一声。“今早……咱们镖局收到一张拜帖。”
听他语气不寻常,她面色一肃。“是来找碴儿的?”
袁镇天未答,只将一张拜帖递给她。她翻开一览,里头空荡荡的,只写了一行近日将来拜访,除此便是署名--“咦?金蝙蝠?!”
抬首,正好迎上对座秦轩的视线,二人不约而同忆起数日前在竹林内遇见的地痞。莫非他们真是金蝙蝠的人?!
“咱们镇天镖局与金蝙蝠素无过节,对方这次亲自前来,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袁镇天沉思。
她老实承认:“不瞒袁大哥,前些日子我曾跟一群地痞动过手,他们自称是金蝙蝠的人,如今这金蝙蝠找上门,多半是冲着我来的。”
袁镇天点头。“这事儿秦弟兄跟我提过,但我想金蝙蝠自视甚高,不大可能跟地痞流氓有很大关系。何况他们找的是镇天镖局,没写明妳的名号,恐怕另有所谋。”
一名镖师一拍桌子,冲口说道:“总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们镇天镖局岂能任人瞧低了?”
“梁弟兄稍安勿躁。”袁镇天皱起一双浓眉。“金蝙蝠的名头大伙儿都听过的。数年前我曾有缘见过他一面,当时他正和人交手,我远远瞧着不敢走近。”抚着下巴,沉吟片刻。“那时金蝙蝠的武艺,咱们镖局里所有人围攻只怕也赢不了,如今嘛……”郁郁叹了口气。
众人心一沉,岂会不懂他的意思?
“或许……对方并无恶意。”那梁姓镖师再度开口。
袁镇天沉重地摇摇头。“金蝙蝠喜怒无常,拜帖即战帖,谁人不知?”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镇天镖局是我一手所创,危机当头,我自当与其共存亡。”袁镇天冷哼一声。“就算是金蝙蝠,要拆我这块招牌,只怕也没那么容易。”环顾众人,温言道:“你们几位多半已有家室,赶紧收拾收拾,找个地方携眷迁移吧。金蝙蝠找的不是你们,没道理连累你们送命。”
几名镖师面面相觑,本该仗义陪他赴死,但想到妻小,又踌躇起来。
“秦兄弟、云深妹子,我有一事相求。”他起身对他们施礼,神色诚恳。“请你们带着我妻儿迁离,务必保护他们的周全。”
“袁大哥这么说就不对了。”纪云深起身,噙笑还礼,毫无惧色。“当年镖局开创,我也算元老之一,如今镖局有难,怎能少算我一份?”
秦轩静坐一旁,不发一语,面色凝重。
“一人是死,十人也是死,又何须累人陪葬?”袁镇天摇头叹息。“我就只这牵挂,两位也不肯帮我吗?”
知道无论如何也劝不动他,她只得坐下,暗自思量对策。
秦轩忽道:“袁大哥请放心,嫂夫人跟几名孩子定会毫发无伤。”
袁镇天知他言而有信,这才露出微笑。“那便先谢过了。”
秦轩望了对面的纪云深一眼,心中已有主意。
第九章
江湖传闻,金蝙蝠生性残忍,可以因看不顺眼他人名声响亮而出手诛灭对方全家老小,其所到之处,即使是不谙武艺的老弱妇孺,甚至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无一幸免。镇天镖局这些年在江湖上也闯出一番名头,被他盯上并非稀奇。
袁镇天将实情告知镖局内众人,不愿有人无辜受累,将他们尽数遣散,有镖师意图陪他赴难,也硬是让他撵走。不过一日光景,镇天镖局冷冷清清,热闹不再,只院内的花朵仍欣然吐放春意,浑不觉危难将至。
袁镇天孤坐前庭,环顾自己一手创立的镖局,心下恻然。这一生他没甚么放不下的,除了妻子和三名子女……但他们有秦轩与纪云深照料,他无须担心。
未时将至。金蝙蝠一向在未时动手,从无例外。
低头抚弄陪伴自己多年的金刀,一道黑影突然自后掩住刀芒。如此无声无息,他用不着回头便知来者何人。叹息一声,他摇摇头,多少预料到。“你来了。”
来人在他身旁坐下,不发一语,久久才开口:“他们很平安。”
袁镇天轻应一声,此情此景,无须多言。
“云深妹子可知道?”他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