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吃呢?还是不喜欢吃?”
“那有什么分别?”他不耐。
“不吃的话,可能表示你本来就偏食;不喜欢吃,就是因为我做得不合你口味。”她柔情地解释。
那样的柔情却像惹恼了他。“总之妳不用每天送饭来公司给我!我娶妳,不是要妳当一个煮饭婆。”
注视着他的眼,慢慢地笼上一层哀伤的雾。“那你娶我,是为了什么?”她好轻好轻地问。
“妳说什么?”他粗声问,眼中闪过怒火。
映苓却没勇气再说一遍,好怕他说自己之所以同意结婚,是为了公司股份,为了报复她。
她不敢听到答案。
“没事。”她吸口气,强迫自己咧嘴微笑。“那你继续工作吧,我不打扰你了。”
语毕,她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挥挥手,翩然离去。
钟晏铭阴沉地瞪着她的背影。半晌,他收回目光,落在茶几上几样装在保鲜盒里的菜色,尤其是其中一道凉拌茄子。
上次是红烧,这次是凉拌……不错,她是改变料理方法了,但茄子就是茄子,本质是不会变的。
他讨厌吃茄子,难道她不晓得吗?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从来不碰茄子,她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吗?
也对,她堂堂卢家大小姐,只有人家宠她疼她,哪有她关心人家的分?她从没对他用过心,又怎会记得他爱吃什么、不爱什么?
钟晏铭冷冷一哂,将几道菜全收回餐篮里,一口都不打算尝。
虽然现在的她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遍又一遍地宣称自己爱他,要求他的原谅。
但,本质还是一样的,她依然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大小姐。
她到底懂不懂?爱,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bbs.***bbs.***bbs.***
他一口都没吃。
这天晚上,映苓等到将近十二点,好不容易盼到钟晏铭回家,趁他洗澡时,她打开他拎回来的餐篮,神情一黯。
餐篮里的菜色,原封不动。
看来她还是没抓到他的口味。
映苓心情低落,有片刻时间,只是呆呆瞪着餐篮发呆,良久,她才记得将里头的保鲜盒,一个一个拿出来。
然后,她翻出笔记本,在上头写下详细的记录。
她看过他的健康检查报告,他并没对任何食物过敏,所以她今晚做的这些菜,可能刚好都是他不喜欢的。
记录完后,映苓靠在厨房墙上,翻阅笔记本。
偏食是不好的习惯,红萝卜有维生素A,茄子可以抗氧化,为了均衡营养的摄取,她应该想办法让他吃下这些东西。
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不再挑食呢?
她沉思着,没注意到钟晏铭已经沐浴完毕,穿著件深蓝色的浴袍,走过来。
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得凉凉的啤酒。
“你洗好澡了啊?”她回过神,看着他喝啤酒。
他不理她。
她痴望着他,经过十年,他已不是当初清瘦的青年了,强壮了许多,浴袍下的肤色呈现健康的古铜色,肌肉隐隐可见。
再加上刚洗过头,发绺还湿答答地垂着,更添几分性感。
映苓顿时心动。
她老公,真的好帅……如果她还能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地常赖在他怀里就好了。
她好怀念靠在他胸膛上、闻着那男性气息的美妙滋味,那是一种全然被呵护、被疼惜的感觉,她好希望能再抱抱他……
映苓蓦地别过眼,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克制不住的冲动。
“对了,我有做几样下酒的小菜,你要不要吃?拿来配啤酒很棒的。”她轻快地说,也不等他回话,将冰箱里几碟事先做好的小菜拿出来──醋腌竹荚鱼、山药拌萝卜泥、毛豆,还切了几片腊肠,拌上碎西红柿,快手快脚地炒了一盘。
她将小菜在连接厨房跟餐厅的吧台上放好,讨好地对着他笑。
“空肚子喝酒不太好,你吃点吧。”
他不动筷子,自顾自喝着酒。“如果妳那么爱做菜的话,可以回妳原来工作的那家餐厅。”
“什么?”她愣了愣。
他瞥她一眼。“妳在家里待得很闷吧?回妳原来那间餐厅工作吧,我不介意。”
只要别每天到公司烦他就好──他是这个意思吧?
映苓苦笑。
虽然她也很想回餐厅工作,但她最希望能够吃到自己做的料理的人,是他啊!
他,不懂吧?
“来不及了,老板已经找到代替我的人了。”埋藏的心声她说不出口,只能强笑着打哈哈。“我总不好回去抢人家饭碗吧?”
“妳可以换一家啊!如果妳有真材实料,总会有餐厅老板肯聘请妳吧。”
“你认为我有真材实料吗?”
他不回答,她的心也变得苦涩。
“如果我有真材实料,我做的料理,就不会不合你的口味。”她细声细气地自嘲。
他抬头,拧眉望她,眸底,像是闪过一丝懊恼。
她不知他懊恼些什么,只见他忽然撇过头去,一口喝干啤酒,空啤酒罐拋入垃圾桶,就往卧室走。
连她做的下酒菜,他也不肯吃。
映苓幽幽叹息,将几碟小菜拿保鲜膜包了,放回冰箱里。
收拾好厨房后,她也跟着进卧房──与他相对门的卧房。
没错,他俩虽是夫妻,却不同床,两扇门,隔着一条走廊,就像隔着楚河汉界,井水不犯河水。
换上睡衣后,映苓躺上床,强迫自己入睡,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叹气,放弃入眠的努力,下床,推开了连接客厅的落地窗,独自仰望暗蓝的夜空,思绪,又悠悠地回到了从前──
“讨厌!台北的星星为什么那么少啊?都看不到。”她埋怨。
“光害嘛,霓虹灯多了,星星就少了。”他解释。
“人家好想看星星喔!”
“听说下个礼拜有流星雨。”
“真的吗?在哪里?台北看得到吗?”
“好象不行,听说嘉义阿里山可能看得到。”
“那我们就去阿里山啊!可以看流星,又可以看日出。”
“……”
“你是不是又要打工啦?真扫兴!”
“……”
“每次都这样!人家不理你了啦!”她跺跺脚,转身就想跑。
他一把拉住她,她踉跄一下,整个人跌进他怀里,他紧紧地搂着。
蓦地,一阵强烈的男性气息包围她,她发晕。“你干么?放开我啦!”
“我不放。”他坚决地摇头,看着她的眼闪闪发光。“妳想逃离我身边?门儿都没有!”
“没有门,还有窗呢。”她嘟起嘴。“我要是想走,你拦也拦不住我。”
“那我就把妳关起来。”
“哈!你以为你是警察啊?把我关在监狱里吗?”
“不是牢里,是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左胸膛,若有深意地微笑。
领会到他的暗示,她瞬间脸红。
“我决定把妳关在我这里,永远不放妳走了──”
风,无声地吹过。
映苓拉回思绪,泪雾静静地在眼底凝聚。
如果可能的话,她真希望自己能永远住在他心里,被他关住也好,自愿进去也好,她真希望自己一辈子都出不来。
可惜,她已经出来了。
不得不出来……
“妳在这儿发什么呆?”沙哑的嗓音在映苓身后响起,隐隐地,带着一股不悦。
她身子一僵,半晌,抬起手假装拨弄头发,偷偷拭去眼角的泪珠。
她回过头,甜甜地微笑。“我睡不着,想看看星星。”
他拢眉,目光在她脸上梭巡,发现了她眼角残留的泪光,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别过视线。“有什么好看的?台北光害那么严重,根本看不到几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