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接触到药水,有些疼,他眼角抽搐一下。
她很快收回棉花棒,歉意地看他。“痛吗?”
他摇头。
“一下下就好了。”她轻轻说,继续处理伤口,只是动作比方才更轻柔。消毒过后,她换了瓶黄药水,替他上药。
他默默注视她的脸,她垂着眼,很专心很小心地处理他的伤口,羽睫低伏,在眼皮上投下迷人的淡影。
她的脸很小,约莫只有他的巴掌大,鼻子也很小,却俏丽地挺着,嘴唇因担忧而抿着,唇色透出淡淡的粉红,肌肤很细致,几乎看不出毛细孔。
张礼杰屏住呼吸。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她,他竟莫名有点窘迫。
她真的离他,太近了,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温暖的呼吸,仿佛还带着隐约的甜味。
她是人,不是水果,怎么会是甜的呢?
张礼杰嘲谑自己,但他真的嗅到了。
是幻觉吗?
他垂下视线,不敢再看她的脸,没想到更糟,眸光正对她倾向他的胸口。
她穿着V领针织衫,因前倾而若隐若现,她的不大,并非那种呼之欲出的肉弹,但小巧的椒乳却很惹他遐思,几乎想试试是不是盈手可握……
脸颊倏地发热,他连忙调整视线。
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他告诫自己。
容柚完全没察觉他的异样,上过药后,玉手轻轻捧住他的脸,更倾向他。
他僵住。她想做什么?
答案很快揭晓,她只是靠近他的眼角,轻轻吹干刚上过药的伤口。
他能清楚地看见她曲线美好的锁骨,她柔软粉红的樱唇,她俏皮可爱的鼻子——他抬起眸。
“好了,再来贴上OK绷——”她蓦地顿住,与他四目交接。
他看见她粉女敕的颊,慢慢地透出一点晕红,淡淡的、很像喝醉了酒的粉红,很甜,很让人心动。
他没法再克制,扬起下巴,碰触她的唇。
她没有躲开,也没有迎上前,呆呆地愣住。
他也不动,没有更进一步地侵略,只是闭上眼,放任自己去感觉她唇瓣的柔软,以及从她身上传来的女性甜香。
几秒后,她往后退开,他睁开眼。
她没敢看他,径自低头在急救箱里找出OK绷,找到了,却犹豫地拿在手中,进退不得。
他微微一笑。“我自己来吧。”他伸手想接过OK绷。
“啊。”她身子一颤。“你自己来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她转过身,尽量不去看他的眼,将OK绷贴在伤口上。“好了。”
“谢谢。”
“别这么说,是我的错。”她收拾急救箱。
“容柚。”他忽然低声唤她。
她又一颤。“怎样?”
“能告诉我吗?为什么妳刚才在车上会那么激动?”
她停住动作,一动也不动。
“是因为七年前那场车祸吗?”
她倒抽口气,猛然回头。
回望她的眼神很温柔,充满了解。“是不是那场车祸在妳心里留下阴影,所以妳才那么害怕?”
她不说话,抿着唇,他发现那唇瓣微微颤动着。
他心一扯,拉她坐在自己身边。
“我一直在想,妳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却不肯买车,宁可换几趟公车到市区,是不是因为害怕开车?”
她僵硬几秒,默默点头。
“能告诉我那场车祸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是怎么发生的?”
“……”
“妳不想说吗?”
“不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容柚咬住牙。“那时候我在睡觉,英杰忽然把我叫醒,然后就……”她握住拳头,顶住自己的唇。“都怪我。”
他蹙眉,不喜欢她如此自责。“为什么要怪妳?”
她转头看他。“如果不是我坚持要开夜车回台北,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如果我答应在花莲住一个晚上,就不会……”她忽地哽咽,说不下去。
她在哭。
张礼杰看着在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看着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好心疼。
他真不该问那么多的,书她想起不愉快的过去,但他真的很想帮她打开心结。
“这不是妳的错,是意外。”他握住她微微起伏的肩,安慰她。“谁也不晓得会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愿意它发生,不能怪妳。”
“不对,都是我,是我的错,你明白吗?”她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激动得红了眼眶。“你应该骂我,你们都应该骂我——”
“我们谁也没资格骂妳。”他打断她。“有资格说话的人只有英杰,而我相信他如果知道妳一直怪自己,一定会很不高兴。”他捧起她的脸,拿手指替她揩去泪水。“他一定不希望妳把一切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她瞅着他,静静地流泪。
一阵不舍揪住他,他展臂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像哄小孩似的轻轻拍她的背。“他一定希望妳能过得幸福,快乐地活着。”
“我……知道。”容柚点头。
她其实很明白,这么多年来困住她的人一直是自己,英杰不会怪她,他一定希望她能再次找到幸福。
他一定很高兴她决定抛开过去,勇敢往前走。
思及比,容油蓦地一震,僵在张礼杰怀里.
就在她决定往前的时候,这男人无巧不巧地出现在她面前,难道会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
是英杰送他来的吗?因为不忍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遗弃在这世上……
她抬起容颜,泪眼盈盈。
“怎么啦?”他看出她眼底的迷惑。
“礼杰,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他连名字都跟英杰有点像。难道真是天注定?
“妳愿意吗?”他眼神进出喜悦。
她微笑,盈着泪光的笑颜像放晴的天空,格外清新动人。“礼杰,你喜欢宁宁吗?”
“宁宁?”他怔住。
“你是不是喜欢她?”
他惊愕。难道她一直这么想?“宁宁是我学妹,我只把她当朋友。”
“宁宁也这么说。”她微笑更深,连酒窝都浮出来了。
他惘然,一时不明白她为何忽然问这样的问题。
她也没再说话,只是凝睇着他,秋水脉脉,似有千言万语。
你走不是有点喜欢我?她用眼神,无声地问。
他忽然懂了,一时意乱情迷,揽过她的玉颈,覆上她的唇——
嗯,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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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一吻后,两人的关系有了极大的进展。
虽然两人谁也没明说,但都明白对方的心意,也跟一般恋爱中的男女一样,想尽办法找时间相聚。
早上,张礼杰会来容柚家敲门,邀她一起慢跑。那时太阳往往还没真正露出脸来,山间云雾缭绕,空气新鲜得让人全身活力充沛。
然后,他们会一起吃早餐,通常都是到她家,她会者一壶咖啡,煎个荷包蛋夹吐司,或是切一盅简单的水果优格。
他到游乐园监工的时候,她则待在家里做布女圭女圭,最近她的网站有个日本客户下了个订单,她初次挑战做日本女圭女圭,兴奋不已。
当夕阳西沉,又是两人相聚的时刻了,他们会同时下厨,分工合作,各自傲拿手好菜请对方吃。
吃完饭,撑着饱饱的肚皮,两人会举杯小酌,他会陪她看卡通,看夜空的星星,跟她聊天。
她告诉他,她从小就很男孩子气,总是跟附近的男孩一起玩,所以她的朋友们听说她打算架设网站,卖亲手做的布女圭女圭维生,一个比一个吃惊。
他则与她分享在象牙海岸当义工的所见所闻,包括当地的风土人情,以及他学会的土语。
他们天南地北地聊,话题不断,往往到夜深入静还舍不得罢休。
唯一奇怪的是,他似乎不太愿意提及他到法国留学以前的过去,只简单地告诉她他是女乃女乃一手带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