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儿听着只是浅笑,这前朝历史若让她讲述,可比这小贩精通百倍,她拿起镯子瞧了又瞧,瞅了又瞅,好生端详着。
小贩见欢儿似对镯子有意,在一旁不断催促道:“姑娘不妨戴上看看,瞧这玉镯晶莹剔透,和姑娘的天生丽质可相称呢!”
“这位小扮可真会说话。”金欢儿笑了笑,想想戴上也无妨,便将玉镯戴上手腕。
玉镯滑入金欢儿的皓腕,大小适宜,质地细致,重量匀称,金欢儿举起手把玩着,镯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戴在腕上的玉镯让欢儿双眸一亮,一丝说不出的舒畅感从手腕窜至心间,她定眼一瞧,玉镯暗藏润泽光芒,在阳光照射下饱满圆润,虽外观朴实无华,与一般镯子无异,但隐隐约约透出的古朴气息,让欢儿忍不住瞧了又瞧,心中已有谱。
这古玉的确不简单,说不定真的是长安城底下挖出的什么宝,想来这小贩自个儿不识货,瞧不出这玉镯的奥妙之处,便随意拿来市井变卖。
金欢儿暗暗盘算,既然这贩子不识货,就别怪她耍心机。“我说小扮,这玉镯当真是你的传家之宝?”欢儿一双眼珠儿打转着。
小贩一听不停点头。“没蒙您,这玉镯我本宝贝得很,您要不出个好价,我还真舍不得卖。”
“是吗?L欢儿眉尖一挑。“既然是传家宝,你倒说说它的来历,打哪掘出、
何时发现、是哪朝哪代的古玩,又有何奥妙之处?”
金欢儿钻研古玩已不是一天两天,她向来精明,这市集摊贩所卖之物大多来历不明,甚且可能是赃物,她怎能不问个仔细。
丙然这小贩被金欢儿问得答不上话,结结巴巴道:“这……姑娘,这镯子的确与您相配,不如这样……算是有缘与您结识,您出个价,让我今天饭钱有个着落,这样可好?”
小贩说不出这镯子的出处,也道不清此镯何奇之有,只能含糊应对,让欢儿好出价了。
欢儿见小贩果然说不出个所以然,心生欢喜,这坊间寻宝是她最爱,今天又让她遇上好事。
“那么小扮,五十两,一口价,如何?”欢儿开了价,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姑娘,这镯子我本要卖百两银,瞧您戴得合适,本欲以八十两割爱,您出的价低了些。”
“是吗?”论到讲价,她金欢儿可是花招百出,不可能吃亏。“小扮,这京城可不比城外,里头什么官爷都有,您若不早些卖了,要是让官府的人瞧见……”
“这这这……姑娘您这话什么意思?”小贩假装镇定,心头却有些慌了。
此镯的确来路不明,他本只想随便卖了、混口饭吃,怎料这姑娘竟一语道中。
金欢儿本就不是省油的灯,瞧那小贩摊上所售之物平常得很,就此镯特别不一样,怪的是这贩子又说不出此镯由何处来,还一副亟欲卖出的模样,欢儿便猜想这玉镯的来历必有古怪,十之八九是从大户人家偷出来的。
“小扮莫怪,我的意思是,要是让那些官爷问东问西也不好。这样吧!咱们讨个吉利数字,六十六两,小扮若要再出价,我也无能为力。”
话落欢儿便将玉镯自手腕拿下,作势要归还,此招果然奏效,小贩拿出了布巾包住玉镯子。“姑娘好说,就依您的价吧!”
这六十六两是今天卖那陶樽的尾数,金欢儿用来买下这玉镯子。即便这镯子来路不明,但这六十多两也实在值得。他日要是让人瞧见,再说自个儿可是银货两讫买来的,不偷不抢能奈我何?说不定还可再以高价卖出呢!
欢儿心里头欢喜,让那小贩用布巾包好了镯子,付了银两便将镯子收在怀中。
市集里人潮汹涌,摩肩擦踵,欢儿收好了镯子,便听见前头传来阵阵锣鼓声。
原来是茶楼请来了戏班子,欢儿踮起脚尖望了望,台上正演着当红的戏码,好不热闹。
欢儿今天心情大好,便顺着人潮往前头看戏去。
戏台上正演着便装出宫的皇子巧遇不知情的民女,只见台上那花旦有眼不识泰山,对着微服出宫的皇子嗔着,欢儿瞧得尽兴,却也暗自嗔道:“哪来这么多皇子满街跑,想来这戏曲总是爱诓人。”
戏台上演的人人都知是假,不过就是观众图个快活,赚个掌声。欢儿笑了笑,不吝啬地和众人一起鼓起掌,怎料就在此时,陡然惊叫声四起。
“啊!那台子要塌了!”前头传来声声尖叫,人群还来不及散开,便听见轰然
一声,没搭稳的戏台断然塌下。
“唉呀!怎会这样?”欢儿花容一变,心头一惊,本要逃开,却瞧见戏台下一名孩童哇哇大哭,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娃儿,快走啊!”欢儿朝台下大喊,怎料那孩童不断哭闹,最后索性往地上一坐,号啕大哭起来。
众人早巳四处奔散,欢儿当下顾不得其他,回头往娃儿那奔去。
戏台轰隆隆地垮下,尘烟四起,众人惊呼四窜。欢儿眼见情势危急,提了气一个使劲,便把地上的女圭女圭拉起。
抱起了女圭女圭,欢儿忙要往后头奔,怎料身旁越来越多的横木断梁阻断去路,情急之下莲足轻点,抱着娃儿纵身飞起。
戏台塌陷,女圭女圭的哭声引来众人回首,待尘烟落下,赫然发现有位姑娘抱着小娃儿立在木堆上。
“姑娘危险,别动啊!L众人惊呼,欢儿面容凝重,她怎会不知危险,但现在进退不得,只能不断哄着哇哇大哭的娃儿。
“小女圭女圭乖,别哭别哭,我这就想办法让你下去……”欢儿好声哄着,被吓着的女圭女圭这才缓下哭声。
她定了定神,四周的人为她捏了把冷汗,倒塌的木条堆叠着,摇摇晃晃,他俩立在上方,进也不是、退也不得。
好在欢儿前些年为了家中珍宝,瞒着爹爹偷偷拜师学艺,好防窃贼。她生性聪颖,悟性颇高,本只是要学些拳脚功夫,但恩师见她资质颇佳,值得栽培,便传了一身的功夫给她。
站在这摇摇晃晃、随时会坍落的木堆上,欢儿稳住下盘,却稳不住众人的心。
下头一群人嚷嚷着,一会说要接力抱下这娃儿,一会说要找块大布拉开,让两人跳下,弄得欢儿六神无主、头昏脑胀。
“这可怎么办才好……”进退维谷的欢儿蹙起了眉,面有难色,这模样恰巧让刚出赏玩阁的赵袭瞧见。
赵袭离开赏玩阁不久后,便听见一声轰然巨响,闻声而来便见到早上“戏弄”
他的那名女子。只见那姑娘抱着一个孩儿杵在高处,柳眉微蹙,娇颜泛着焦虑,不知怎么着,
赵袭看着她,微微怔了半晌。
这姑娘身手不差,一如早上所见,柔中带刚,那锁眉沉思、面带愁容的模样,竟别有一番风姿,教人怜惜,却又教人佩服她的胆识。
不过赵袭知道此时不是发怔的时刻,他正想着该如何前去搭救时,突然“喀”一声,先是一片木板断裂,接着震天价响,戏台整个坍了。
“糟了!”站在木堆上的欢儿大喊一声,花容失色,眼见她和女圭女圭就要跌落,倏地一个使劲,运起全身力量将小娃一推,女圭女圭吓得哭不出声,却顺利落到众人已经摊开的布条里。
“姑娘小心哪!”众人大喊,欢儿抛出了女圭女圭,自己却身陷其中,眼见四方的木条尘土越来越多,欢儿顾不得其他,屏气凝神,踏上一片片飞落的木板。
她的脸上尽是灰尘,眼眸也快睁不开了,霍地听见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