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行骞镇定的分析道:“组织太庞大难免有漏洞,让掌权者有机可乘,而且为了保密行动,每一次任务都是各自下令的,哪些为公、哪些为私,上头根本不知道我们被戴维利用了,我们即使卖了命,也没人知道。”
多么可怕,一直被蒙在鼓里,像傻瓜似的努力卖命,还以为自己有多英勇。
朱自聪气愤道:“我要告发他!”
“不。”
“不?!难道由着他假公济私?”
“别轻举妄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人心险恶,恐怕你还没出击,反被他控告你擅自行动,公器私用之罪,届时成了代罪羔丰。”
“我不相信他能只手遮天。”他仍愤恨难平。
阙行骞轻咳一声,“做我们这行,和私人企业完全不同,吃的是公家饭,有功劳也因为复杂的国际利益而不得曝光,还得随时为国捐躯,牺牲生命也没人知道,在中情局大楼因公殉职的纪念碑文中,就有好几位弟兄,只列出殉职年代,而无法列出真名。”
朱自聪听了,不禁打了个冷颤,“他会『消灭』我们?”
“为什么不?这种事瞒上就行了,至于底下的人,只需利用职权铲除掉,培养新血再利用。”阙行骞冷笑。
他悲哀的抬起头,绝望的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决定退休。”不是怕死,是累了,觉得这一行太寂寞。
“我们还年轻,就算要退休……”他才二十八岁,行骞也不过三十岁而已,退休似乎真的嫌过早。
罢毅的脸庞一沉,更显严肃,“不能不退!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我们把GK3给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有机会全身而退。”
朱自聪一脸焦虑的问道:“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你在组织做到今天已是A7级地位,前途看好……难道没有别的路可走?”
他与行骞一样,经过严苛的训练并通过最终的考验,成为顶尖的谍报员,就因为一个人的贪渎而毁了两人的前程,他实在不甘心。
阙行骞却很豁达,“A7级又如何?后面还有许多B5、C9可以递补,聪明的人要懂得在高峰期急流勇退,这一行虽然酬劳极为丰厚,但过得是尔虞我诈、枪林弹雨的日子,不如重返正常世界,过普通人的生活更轻松逍遥。”
“可是,做我们这行退休后能做什么?”朱自聪愁的是这个,他们这一行收入丰厚,但他花得比谁都凶,根本没有积蓄。
“我们合作多久了?”
“五年了。”
“如果你愿意,还是可以继续与我合作。”多年情谊,阙行骞待他如兄弟,也不想他再冒险犯难了,何况这次真的危险。
“我愿意!”朱自聪喜出望外,便迭声的答应,然后又大叹道:“唉!美梦破碎了,从小我就爱看007电影,还取了James的英文名字,以为自己可以跟他媲美呢!”
第一章
一个细雨纷飞的早晨,天空灰蒙蒙的,寒风呼呼的吹着,大楼公寓里,解家的大门打开,年轻的解妈妈带着女儿小解语出门,准备上幼儿园。
“妈妈,看──”小解语拉拉母亲的衣角,指着隔壁门口。
解妈妈一看,“哎呀!你怎么坐在门口哭,爸爸妈妈呢?”
那是隔壁刚搬来的新邻居,一对夫妇和十三、四岁的儿子,她和他们不熟,可是这么冷的天气,孩子双眼红肿的坐在门口,显然哭了很久,她不能不理。
“不要哭嘛!”小解语伸出小手拭去男孩的眼泪。
男孩见到陌生人,不好意思再哭,回道:“我没有哭,咳咳……我只是担心爸妈没回来。”
“多久没回来了?”解妈妈惊讶。怎么有父母这样对待自己的小孩。
“他们两天没回来了,咳咳……”
他身材瘦削,连外套都没穿,难怪要感冒了。
“啥?!你知不知道他们去哪了?”解妈妈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模模他的额,“哟!发烧了。”
“不知道,咳咳……他们说出去一会儿就回来,结果一直都没回家。”毕竟他也只是个大孩子,又人生地不熟,不免惶恐起来。
这时,解家男主人解思本,一个温文儒雅的大学教授,他从屋里出来,利落的问了他几个问题,终于有了结论。
这男孩叫阙行骞,一家三口刚从美国搬来不到两个月,在台湾没有亲友,唯一的祖父母住在美国,却去旅行了,一时间也联络不上。
真可怜,瞧他疲惫的模样,解妈妈忍不住一阵心疼,“这样吧,你生病了,不如先到我们家来,等你爸妈回来再回家好了。”
她看了丈夫一眼,解思本点点头。
小解语立刻拉着他进屋,嚷道:“爷爷!爷爷──我带新朋友回来了!”
这天的早晨气温很冷,阙行骞的心却暖了起来。天晓得这两天他是怎么过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现在好心的解叔叔答应帮他找父母,而解妈妈的温柔安抚他悸栗的心,而天生丽质的小解语,眉宇间透着直率与慧黠,深深的吸引他,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可爱漂亮的女生。
三天之后,阙行骞的感冒好了,解思本却接到了坏消息。
“小子,你听好。”他喜欢叫这孩子“小子”,因为这孩子又高又瘦,动作又敏捷。
见他神色凝重,阙行骞看进那双深沉有力的眼眸里,鼓起勇气用力的点头。
解思本像是有所顾虑的轻咳一声,又说:“现在叔叔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你要镇定。”
他眼底闪过一丝恐惧,吸一口气,很镇定的问道:“是不是……有我爸妈的消息?”
“是的,你父母发生车祸,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身上又没有证件,警方一时无法通知家属,我托熟人打听,找到他们时……他们已不治身亡。”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阙行骞陷入一团悲痛惶恐中。
解思本安慰道:“别怕,在联络到你的爷爷女乃女乃之前,你就安心住在这儿。”
于是,解妈妈负起照顾责任,还说:“阿姨没有儿子,不如你当我儿子吧!”
可见解家真心待他,也幸好有解家的援助,令一个突然失去家庭的小男孩,马上从解家得到了抚慰。
不过,两个月后,阙家的爷爷女乃女乃亲自来接他回美国,纵然解家有多么不舍,也不得不放手,只能含着眼泪送别。
才经历死别的阙行骞,如今又尝到分离的哀伤,胸口像被一块沉重的大石头重重的压着,但这次他冷静的没有哭,反而发现一双漂亮的眼睛,正偷偷的盯着他猛哭……
咦?明明正在哭,但那眸子却依然黑白分明、清晰晶莹,可真的美极了,美得叫他一阵心悸!
“不要哭……不要哭,小东西,我会回来的,”他安慰着小解语,同时自己也觉得眼眶热了起来。这一刻,他才明白这比他所认知的还要不舍。
“真的吗?”她小声问,片刻又哇哇大哭,“大哥哥骗人!”
为了安抚她,他把一张卡片交给她,哄道:“小语,这张是许愿卡,打开它,会有好听的音乐。”
他翻开卡片,叮叮当当的乐声响起,果然引起小解语的注意。
“大哥哥走了之后,让妳许一个愿,以后回来帮妳完成愿望好不好?”
“我现在就要许愿,我要大哥哥快点回来!”接过卡片,她抱着阙行骞,小小身子已经颤巍巍,哭得抽噎难止。
解思本见状,笑说:“小子,我女儿可给你拐得死心塌地了,告诉你,要是想娶我女儿,可得要有本事才行。”
阙行骞被小解语抱着,不禁红了脸,却仍温柔的说:“小语,我练好本事再回来找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