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冷笑道:“没错,我只要一枚铜钱。圣地山庄富可敌国,我只要一枚铜钱,这不过分吧?”
阿福也笑着说:“不过分。”他的语气从容,脸上还带着笑容。
锦绣一下子觉得没有什么可恐惧的了。阿福没做过没有把握的事,而他此时还在笑,说明他有信心能应付。突然间,锦绣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她也不再抖了。
“怎么,不愿给吗?”话音未落,那船夫便一刀砍了过来。
他人在船头,挥刀的方向是船舱里面。可刀却没有挥进来,因为阿福突然蹿到了船头,手扣住了船夫的脉门,那船夫便不能动了。
阿福背对着船舱,船舱里,锦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背影。这样快的身法,恐怕连江枫都做不到,锦绣暗想,但很快,她的思维又被一种奇怪的味道打断了,很浓的油腥。
阿福也闻到了油腥,他低头看到江面上被一层黑黑的东西包围住了。
一瞬间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情,有些事情,是你想也想不到的。
阿福突然感觉到扣住船夫的手在重重地向下沉,他把眼睛转向了船夫,只见船夫的脖子上被钉了一支弩箭,他已经死了。
弩箭是从后面射过来的,阿福向船夫的身后看去,一个黑影在岸边已经催马走了。
“阿福!”锦绣拼命地叫着跑向了船头,阿福看到锦绣惊慌的脸,同时他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可以清楚地看见锦绣的脸,在这没有月光的夜晚,在这漆黑的夜晚。
不,现在已经是光亮如昼了,因为一片火海。
“阿福,着火了,怎么办?”锦绣抓住了阿福的胳膊,很用力地抓住。
整个长江都被点着了,这条燃烧的大江,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吞噬着他能看到的一切。
小船起火了!
锦绣感觉到一种炙烤,她突然觉得自己会这样死掉,她又突然想起了阿福,是她把他拖下水的。
扮哥,锦绣又一次想到了江枫,可能这是最后一次想哥哥了吧,锦绣想着。突然,她看到自己被阿福抱了起来。
万里长江,横亘的江面,熊熊的烈火吞噬了一切。
明亮的火焰,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这火光自然不是江上的烈火,不是会燃烧的大江。
空中无月。
凉风袭来,吹在身上,有想不到的惬意。
至少,锦绣是这么觉得的。
此时的锦绣,正和阿福在江边的空地上烤着火。
阿福月兑了上身的衣服架在火上,身上湿漉漉的还挂着水珠。
而锦绣穿着湿答答的衣服也坐在了火边。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总比待在小船上被火烤强多了。
锦绣看着明亮的火焰,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阿福,我发现了聪明的人和呆子的区别。”
阿福看向她,“在哪里?”
锦绣顺势躺在草地上,轻轻地说:“聪明的人,一向勇敢。”
“比如说?”
“比如说,刚才你敢向江里跳,如果是我,怎么也不敢的。”
阿福道:“不,是聪明的人会用他的脑子想问题。”
“怎么讲?”
“你在船上闻到了什么?”
“一股油腥。”锦绣如实回答。
“我也闻到了,而着火之前,江上漂的,必然是油。”
“对了,那是什么油,为什么烧得那么烈?”
“应该是藏边的黑油。”阿福低下了头,抖着湿湿的衣服。
“也就是说,油比水轻,所以燃着的是油,底下的水并没有着火?”
“一点不错。”阿福点头。
“所以你才会带着我向下跳?”
“错,是抱着你向下跳。”阿福打趣地说。
“臭阿福!”锦绣示威般地抬头看着阿福,突然她的脸上泛起了红霞。
此时的阿福,赤果着上身,身上的水滴被火焰照得明明亮亮的。
阿福虽然清瘦,但身子却很结实,让锦绣觉得很不好意思。她便尴尬地抬头,突然瞄到阿福脖子上戴着的那个明晃晃的东西。
“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阿福?”锦绣似乎忘性很大。
阿福低头看了一眼,答道:“噢,是降魔杵,也是藏边的东西。”
“这东西,是不能给人看的吧?”锦绣问。
阿福笑着说:“这是庙里的圣物,是佛在人们心中的驻足,为什么不能给人看?”
锦绣皱着眉,又说:“我在嫂嫂身上看过这个东西,她还紧张地藏起来呢。”
“哦?嫂嫂,是江枫的妻子?”阿福问。
“不,是我陶青哥哥的妻子。”锦绣听到江枫的名字,答话时有些不自然。
阿福注意到锦绣的窘态,便不再多问了。
夜深了,火还在“噼噼啪啪”地响着,锦绣靠在阿福身上睡着了。
阿福看着锦绣,想着刚刚她还因为靠着自己而十分不自在,现在却睡得那么香,他不禁轻笑出声。
这时的锦绣,睡得很香,她知道有阿福在身边,所以睡得很安心。
但阿福却睡不着,想到之前阿柯所中的毒来自西域,又想到这次藏边的黑油,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但他宁愿没有联系,因为,他不希望事情的背后会有一个更大的阴谋。
第五章
蜀中圣地,江南一品。
圣地山庄,天下财富的象征。
天险蜀道,让人望而生畏。
因而,这聚集着天下财富的圣地山庄,便又给了人们一种不可名状的神秘。
天门——圣地山庄与外界联系的唯一出口。
“你真的不进去了吗?”锦绣又一次问。
阿福笑着说:“不了,过了这个门,恐怕没人会威胁到圣地山庄的二小姐了。”
“可我想让你进去,去见见我的爹爹。”锦绣看着阿福,“况且,哥哥也会很希望见到你的。”
阿福摇了摇头,“我会在蜀中待些日子,如果江家二小姐刚好想起了我,可以到江南会馆找我。”
“我会去的,可是,你不要回一品堂吗?”
“不需要了,我想张总管已经知道结果了,而且,他现在应该有事情要忙了。”阿福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笑。
“张煌?他能忙些什么呀?”锦绣道。
“他忙的事情可多了。”
圣堂——
圣地山庄议事的地方。
江万海,圣地山庄的庄主,江锦绣的父亲,天下最有钱的人。
此时的江万海,正坐在椅子上看着锦绣。
江枫,圣地山庄的护法,被江湖中传为妖人的人。
此时的江枫,正站在江万海身边。
江万海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一个胖子。
一个胖子,并不稀奇,但是此人年方二十三。
这种年纪,便成为了一个胖子,不免让人觉得懒惰。
他是陶青,也是圣地山庄的护法。
江万海的对面也站着一个人,一个江万海日日挂念的人。
“以后不可以胡闹了,臭丫头!还站着干吗?坐下吧。”江万海道。
锦绣并没有听话地坐到一边,她跑过去搂住了江万海的脖子,“爹爹别生气嘛,女儿再也不敢了。”说着,她摇晃起了江万海。
江万海,当年叱咤风云的大侠,他没有敌人。但现在,他是一个父亲,他被他的女儿彻底打败了。
“臭丫头。”江万海除了能说出这句话外,就只剩宠溺的笑了。
还有一个人在笑,或者说他很少不笑。
陶青的眼睛被遮成了一条缝,因为他脸上的肉太多了,因为他在笑。
会笑的人总是好的,因为他的生命里充满了灿烂的阳光。
因此,陶青总是笑的。
“爹爹,女儿不在的这些日子,有没有想女儿呀?”
“有,就怕你个没良心的想不起我。”江万海道。
锦绣睁大了眼睛,“当然有了,我天天在想着爹爹呢。”
“在想着我?”江万海像是不相信一般,看了锦绣一眼,“恐怕想着我的话,就不会私自出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