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姨有点不太放心的将碗筷交给他,骄傲的蓝松岩真的肯让他的儿子喂他吃饭吗?
震宇在他的身旁蹲了下来,盛起─口饭菜,"把这口饭吃了吧。"他的态度出奇的温柔,就连他自己也感到诧异。
蓝松岩紧闭的嘴唇突然蠕动了几下,可是还是没将嘴巴给张开。
"请您把这口饭吃了吧。"他的态度比刚才更加的恭敬,总算让蓝忪岩回过头看了儿子一眼。可是,不久又随即回过头去,继续注视著那不知名的远方。
全部的人无不全神贯注的看著这一幕,雨荷心里尤其紧张,因为她知道,对震宇而言跨出这一步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啊。
震宇静止不动了好一会儿,忽然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开口。
"爸爸,我求您将这口饭吃了吧。"这是震宇五年来第一次开口叫他爸爸。原本以为他这一辈子是再也不肯喊他爸爸,没想到,只要将心稍微放软,这两个字就会自己选择最适当的时机溜出嘴。
蓝松岩黄浊的眼睛猛然睁得大大地,以像电影慢动作般慢慢的转向震宇,他的眼睛里充满讶异与惊喜,眼眶也激动的分布著湿漉漉的泪水,他的嘴唇颤抖的慢慢打开,顺从的让震宇将汤匙上的食物轻柔的放置在他的嘴里。
贾姨及雨荷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低著头,偷偷地擦拭眼角的泪水。
雨荷心中好不感动,为了震宇的改变而高兴。
这改变并不单单只是为了他的父亲,更是为了他自己。
唯有原谅,震宇的心才会真正的得到平静,才会真正的得到释放及自由。
离开饭厅,雨荷和震宇一起散步到玫瑰花园。
看著他宽广的背影,觉得他好像又比从前多了一些稳重,而那一副熟悉的肩膀,也更加能让人倚重。在这一刻,雨荷真想把自己的未来交付在他厚实的手中,让他成为她一辈子的避风港。
一直走在她前面的震宇突然回过头来。
"你怎么不跟上来?"他开口说。
雨荷脸上笑得灿烂,让他心中彷佛有股暖潮流过似的,觉得温暖。
"喔。"她笑著朝他跑了过去,紧紧地勾住他的手臂。
"你在想什么,怎么笑得这么开心?"看著她的笑容,震宇的心情也受到感染。
雨荷仰著头,眼睛笑咪咪的看著他。
"我觉得你刚才的表现好棒喔。"她崇拜地说。
震宇先是愣了一下才尴尬的笑了起来。
"别糗我了。"他轻描淡写的说。
"我是认真的。"她急忙的强调,"我是真的以你刚才的表现为荣,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知道这对你而言有多么困难,而你却克服了心中的障碍,重新给他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一想到不久前所发生的事情,雨荷的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向来习惯隐藏内心情感的他,并不急著为自己刚刚的行为多做解释。
"只要你高兴就好了。"说完,在她仰起的鼻尖上轻轻下一吻。
雨荷心满意足的依偎在他温暖的胸膛,俩人就这样静静地互相拥抱著好一会儿。
"雨荷。"他忽然开口,打破寂静。
"嗯。"她还是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舍不得离开。
"你想,我们有没有可能一直走下去?"他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轻声的说。
一听,她的眼眶立刻潮湿了起来。
两人交往也有好几个月了,可是他从来就没认真的跟她说过任何跟未来与承诺有关的事,因此,一听见他这么说,她立刻感动的好想哭。
"雨荷,你有在听吗?"他的声音有些著急。
她点点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我好希望可以一直陪在你身旁,你笑的时候陪著你笑,你悲伤的时候陪著你悲伤,你睡著的时候能够依偎在你的怀里,你生气的时候能够抚平你的眉间。可是我一直不敢跟你说这些,怕你会生气,气我想要囚禁你自由的灵魂,所以我只能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只敢在你睡著的时候说给你听。"她的声音哽咽,断断续续的述说著埋藏在心里的秘密。
她的一言一句,慢慢地愈合了他曾经被伤害过的心,他以为他早巳失去爱人的能力,可是她的温柔与坚强在无形当中拯救了他的灵魂。
蓝震宇紧紧地抱住她,恨不得能将娇小的她揉入心坎儿里,永永远远地成为他的一部分。
他顿时明了,他游戏人间大半辈子,到头来要的就是她,等待的也是她,他收紧力量,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他要定了,再也不会让她离开。
戴芬妮踩著坚定的步伐朝著蓝松岩的房间前进。
她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他今天一定要给她一个交代,毕竟她花了五年宝贵的青春在这个该死的老人手上,可不能就这样白白的浪费掉。尤其他行将就木,若不赶紧把事情弄个清清楚楚,那一天他说走就走,到时候她的事情谁能够她一个交代?
心情浮躁的她干脆省去敲门的礼仪,一把推开他的房门,而此时贵姨也正巧在他的房间喂他吃药。
"怎么,这么没规矩!"贵姨表情严厉的大声说。
芬妮当她是隐形人似的连一眼也没瞧,直接对著半躺在床铺的老人说:"我有事情要单独和你谈一谈。"
"老爷正准备要休息,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贵姨代他回答。
"不行,我现在就要和他把话说清楚。"她毫不接受妥协的态度。
"你简直──"贵姨愤怒的指责她。
"没关系,你就出去一下吧。"蓝松岩疲惫地开口打断贵姨的指责。
"可是……"贵姨的话再度被他打断。
"好了,好了,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斌姨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吧,不过不准你讲太久喔。"她再次提醒,声音充满怜惜。
他配合的点点头。
斌姨不太放心的摇摇头,临出走前在她的身旁说:
"做人要有分寸。"她意味深长的留下这一句话后,离开了这个房间。
戴芬妮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直接在离开他身旁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现在就要那笔钱。"她开门见山的说。
"钱?什么钱?"他故意装作听不懂她的意思。
"明眼人不说暗话,莫非你打算要欺负我这个弱女子?"她眉头微蹙。
"哼,弱女子?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幽默?"他挖苦道。
"你……你废话少说,剩下的那一千八百万我现在就要。"她咬牙切齿的怒视著他。
"这五年来我每个月都给你三十万零用钱,这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容忍度,你最好识相点,见好就收,不要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态度从容不迫的,根本不将她的愤怒当作一回事。
"我们当初说好的,只要我拒绝小宇的求婚,你就会让我留在你身边,而且每个月付我三十万最少十年。可是现在才过了五年,而剩下的……"她难得有所顾忌的欲言又止。
"哼,你以为我就要死了是吧?所以想将剩下的油水一次捞尽?"他鄙视著她说。
她的嘴巴僵硬的扭曲,既然他自己明白他的来日所剩无几,她也用不著再假装同情。
"你说的没错。"她大方的坦承。
"哈……哈……哈……"他像是发狂似的大声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她恼怒的叱责。
他慢慢地停止笑声,一双腊黄的眼睛散发出一股冷酷、锐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