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话下来,众人对他这初生之犊不畏虎的气势倒也有好评,接下来就得看他的实力了。
“我想,大家应该都听过先父还有一个儿子,也就是我的兄长,今天,他也在场,我希望大家能够认识他。”乐微江朝邬夜星的方向颔首,在今天之前,他一直对兄长有种莫名的敬意与崇拜,然而继任宫主之位后,他产生了自信,相信自己不会比他差。
所有人的目光全随着乐微江的视线望去,邬夜星在众人注目下,潇洒自在地起身,众人见着散发邪魅魔力的邬夜星,蓦地一片寂静,私下揣想着如此出色的男子怎么可能默默无闻?
突然,有人低呼出声,“啊!是他!”
“他是谁?”视线不离邬夜星,却又好奇地问。
“地魔啊!他就是地魔邬夜星啊!”
“什么!地魔?你说他是地魔?”哗然之声几乎掀了大厅的屋顶。
爱落萍惊惧地听着此起彼落的叫声,不愿相信她最恨的女人的儿子会是名震江湖的人物。
“大家安静!我想这位英雄可能是认错人了,他是先夫的儿子邬念天,不是地魔邬夜星。”爱落萍低沉地斥道。
“乐夫人,我们亲眼见过地魔,绝不可能认错人。”有人反驳道。
“是啊。”又有人附和。
“你……你是邬夜星?”爱落萍瞪着他问。
“是。”邬夜星冷淡地笑。
“你……不是邬念天?”
“十二岁前我是,十二岁之后,我就是邬夜星。”邬夜星漠然地说。
“你故意不表明身分?为什么?”
“你没有问,我何必。”
“你……”爱落萍被他气得全身发抖。
“乐夫人,有地魔当秋水宫的后盾,你该高兴才是。而且天僧地魔向来友好,连天僧都会是秋水宫的有力盟友,天下也没有人敢捋虎须了。”
这声笑语宛如尖刺刺进刚才萌生自信的乐微江的心中。
他还道自己较兄长更早立足江湖,谁知兄长不靠家族庇荫,只凭双手打下天下,拥有撼人的名声,这个认知让他恼羞成怒。
“我对这个位置没兴趣。”邬夜星眼中闪过一丝谑意,淡淡地说。
对这个权倾一方的地位,他却没有兴趣,听在有心人耳中,刺耳得让人无法忍受。
“只怕不是没兴趣,而是没有资格。”爱落萍恨恨地说。
邬夜星懒懒地瞥她一眼,“随你怎么说。”他环视周遭,勾唇不以为然地说:“这里对我而言太小了,谁想要就拿去吧。”
几声抽气声在寂静的大厅中回响,乐微江一张脸又白又青,却只能握紧双手不发一语。
“大少爷!”迟秀秀忍不住拉拉他的衣袖,低声劝道:“给少爷留点面子吧。”
邬夜星低下头看她,冷冷地说:“没有实力要面子干什么?”
“大少爷!”
“咦?那个女的不是乐微江的丫头吗?怎么和地魔那么亲热?”有人眼尖认出迟秀秀,好奇地问。
邬夜星冷笑一声,转头看着爱落萍道:“从今而后,秋水宫与我再无瓜葛,希望再无相见之期。”
“大哥?你话怎么说得如此绝?我们是兄弟,兄弟亲情对你没有任何意义吗?”乐微江白着脸低叫。
“看在你叫我一声大哥的份上,劝你一句话,从她的手中走出来吧,否则秋水宫永远不会是你的。”邬夜星望着这个相处不久,感情也不深的兄弟道。
这个“她”是指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爱落萍尤其气白了脸,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能生啖邬夜星的肉,生饮他的血。
“走吧。”不等他的回答,邬夜星转头对迟秀秀道。
迟秀秀还来不及反应,他就伸手握住她的手,拉她起身。
两个人在众人注视下手牵着手离开大厅,没有人注意到乐微江的脸色变得僵硬而且愤怒。
迟秀秀一直望着邬夜星的侧脸,心中充满了忧虑。
这个人如此的举动,不就是在挑衅吗?尽避他是人人闻之丧胆的地魔,却也只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掌,何况是秋水宫这么强的敌人!
“大少爷,你达成目的,可以放手了吧?”
邬夜星侧过脸睨她,勾唇道:“放手?你是指放开你吗?”他故意举起两人交握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都是。”迟秀秀虽然抑制不了脸庞发热,却还是冷静的回道。
邬夜星停下脚步盯着她道:“你以为我对秋水宫还会做什么?现在恐怕是他们不放手,而不是我了。”
“你不该在大庭广众下讥刺夫人和少爷,夫人丢不起这个脸,会派人对付你也是可能的。”迟秀秀老实地说。
邬夜星不在乎地冷笑道:“随她派多少人来,我都无所谓。只是……惹上我,她要有心理准备,死伤恐怕惨重。”
迟秀秀看见他眼底的冰冷和杀意,不觉打了个寒颤。
“不管你多恨夫人,但是生命是可贵的,你不要多造杀孽。”她拉着他的袖子,认真的说。
邬夜星低下头瞪着她严肃的面容,一时间有些恼意,“你和他一样,未免管太多了。”
迟秀秀愣了一愣,对他口中的第三人称有些好奇。“谁是她?”或他?
邬夜星蹙起眉,不耐地说:“他是谁不干你的事。”
直接而残忍的推拒,让迟秀秀的心抽痛了一下。
是啊!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根本没有资格询问他的事,只是……乍然明白自己的身分,她才知道自己陷落得太深了。
为了他的忧而忧,为了他的喜而喜,甚至害怕他的复仇心会伤到他自己,心情再也无法自在,这种牵挂不是她要的。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全然无意啊。垂下眸,她闭紧嘴不再说话。
邬夜星察觉她的安静,忍不住回眸瞥她,“怎么不说话?”
迟秀秀抬眼看他,又低下头。“奴婢怕自己说错话,所以不开口比较好。”
“你在生气?”邬夜星挑眉笑道。
“不敢。”迟秀秀轻声道。
“看你总是一张笑脸,我还道你没有脾气呢。”
“我没有发脾气,不过,大少爷,如果要离开秋水宫,我能去拿行李吗?”迟秀秀抬头挤出笑容。
邬夜星望着她的笑脸,总觉得有些不同,却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对自己竟会关心起她生不生气又觉得不悦,淡下面孔道:“去吧,我等你一刻钟。”
迟秀秀深深地望着他,微笑着转身。
邬夜星看着她的背影在桥上愈行愈远,眉心不自觉地紧蹙。
第七章
三天了,他在这里等了三天,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望着白云山的尼姑庵,他满脸杀气,连修行尼姑都躲开他,更不敢问他为什么会在庵门前伫立。
一天一天的过去,邬夜星发现自己的情绪愈来愈糟,向来冷漠的感情在这几日内迅速成为沸腾的火焰,心口那个前一阵子才开始吹起暖风的大洞,此刻则重新冰冷结冻,造成他改变的罪魁祸首竟然不说一句话的消失不见。那个笨女人竟然让他一个人在秋水宫的桥上站了一炷香时间。
在怒火中,不经思考地就直上白云山,为的就是揪出那个不告而别的女人,好狠狠地臭骂她一顿,然而等了又等,她没有上山,他的怒气没有得到宣泄,随着时间过去愈加膨胀。
他暗忖,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这么愤怒她的离去,甚至冷酷的心无法自抑地灼热、蠢动起来?
每当深思,一种莫名的恐惧就开始阻止他继续想下去,只能用更深的愤怒掩饰自己的情绪。
懊走了,为什么不走?他反覆地问着自己,却总因为心中微微的不安而避开了答案,有问无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