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他很容易就看穿她,说她是一个妄想攀高枝的麻雀,不如说她想当一只自由自在、不被人注意的小鸟,而在她忍气吞声、相忍退让下,总有种企图在进行着,是什么企图呢?他突然觉得好奇。
“你不担心惹恼那个丫头,让你在秋水宫待不下去?”他倚着梁柱,斜睨着她。
迟秀秀闻声猛地回头,一张圆脸像见鬼似地瞪着他。好一会儿,她才温柔地说:“待不下去正合我的意。”
邬夜星怔了怔,恍然大悟地笑起来。“原来离开秋水宫就是你的目的。”
迟秀秀看着他的笑脸,一瞬间有些呆了。
邬夜星见她盯着自己发愣,不禁挑眉笑道:“瞧我瞧傻了吗?”
迟秀秀的脸轰地一红,清清嗓子问:“嗯……我只是想,我说离开有那么好笑吗?”
“没有。”邬夜星凝视她,望着她的圆脸,圆眼,红似孩童的粉颊,突然觉得她不止是清秀,还满可爱。“你想离开是因为乐微江?”
迟秀秀想了想,点点头又摇头。“是一部分的原因,但不全是。我只是想过更自主的生活,不需要为了什么『丫头的本分』而动辄得咎。”
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人管,邬夜星忍不住又笑了。
迟秀秀对着他俊得让人发昏的笑颜皱起眉,他今天是吃错药了吗?她说什么话他就是笑。
“邬少爷,你今天怪怪的。”她有些忐忑地的问。
“怪怪的?”他挑眉不解地问。
“你一直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迟秀秀小心地问。
邬夜星闻言又笑了,的确有问题,他没来由的觉得心情好,而且一见她就想勾唇笑,不是那种习惯挂在嘴角的冷笑、嘲弄讽笑,更非不屑贬抑的笑,是真的出自内心的笑。
“笑就是有问题吗?还是我笑起来很可怕?”
“不可怕,但……就是不对劲。”若说那张俊颜可怕,那天底下就没有什么美丽的事物了。
“你在乐微江的继任大典过后,真的要跟我走?”
迟秀秀下意识的点头,突然又觉得他的话有些语病,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邬少爷,你不要担心,我们只是看起来一起走,实际上,我打算回老家。”
听到她不一起走,他的笑容敛住,淡淡地问道:“你不是从小就被带到秋水宫,怎么还记得自己的老家在哪?”
迟秀秀不明白他的笑容消失时,自己为什么会不舒服,但却不怎么想知道答案,只是回答道:“说是老家也不过是我遇到前任宫主的地方。”
“喔!什么地方?”
“白云山。”
邬夜星两道挺俊的眉微微一皱,重复地问:“白云山?”
“是啊,白云山。”
“不会正好是那个一堆土匪、强盗占据的白云山吧?”他怀疑地问。
“呵呵呵,白云山就那么一座,当然就是那一座了……”她的话还没说完,随即被黑了脸的邬夜星吓得噤声。
她是哪里说错了吗?本来就只有一座白云山啊。
“你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豆腐渣吗?”邬夜星的声音轻轻淡淡的,不像骂人,但迟秀秀就是知道他在生气。
“我脑子里装的不是豆腐渣……”她小声地反驳,却在他射来一道冰冷的目光下识相的闭上嘴。
“那么请问,你是武功过人了?”
“没……没有,我的武功平平……”除了一套迷踪步外,她充其量只能算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
“那么就是你认为圆圆胖胖的自己不是个女人了?”
“我才没有圆圆胖胖!”迟秀秀睁大眼,不平地抗议。
没有否认他说她不是女人,却抗议说她身材圆胖,果真是女人。
“既然你是个女人,武功又不怎么样,请问你要怎么一个人在满山的强盗、土匪中生活?”他凉凉的讽道。
“啊!可是白云山上有座尼姑庵……”
“你要出家?!”邬夜星再也忍不住地扬声。
“出……出……”
“你要是敢出家,我绝不会饶了你!”他瞪着她威胁道。
她要出家关他什么事?不过看在他正在气头上,她不敢再刺激他,只说:“我不是要出家啦,只是说尼姑庵的后山很僻静又安全,那些绿林人士从不接近尼姑庵的。”
“你想自由就只是想隐居山林?对名山大川、江南园林、森林狂漠一点也没有兴趣?”
迟秀秀愣了愣,她想自在的过活,隐居山林并不会觉得寂寞,但是他口中的名山大川、江南园林、大漠风光勾起她的好奇心,她自小生在秋水宫,生活局限在翠峰镇,没有机会看看别的地方,但……如果有机会亲眼去看不同的世界,她为什么不呢?
“说得也是,我没有看过别的地方的风景,也许游历一番也不错。”她心动地呆笑起来,对未来的生活更加向往。
邬夜星见她心动,不觉勾唇微笑。“等我办完事,我们就往南去看看风景优美的桂州……”他突地住嘴。他刚才说了什么?我们?他不是最讨厌有人跟在身边的吗?怎么会月兑口说要跟她去看桂州?
“好啊!好啊!不止看桂州,还要去钱塘观潮,然后去看崔浩然的黄鹤楼,杨贵妃的马嵬坡,顷羽自刎的乌江、山东孔老夫子的故乡……”迟秀秀没有察觉他的愕然,只是高兴的一一诉说着听过的名城、古迹。
邬夜星望着她发光的脸蛋,突然间,坚固的心墙微微地被敲开一道缝,灌进些许暖风,不再那么的冰冷了。
眼前的美人含冰带怨的眼神,盯得迟秀秀浑身不服舒,尤其是美人身后跟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小莲,更是让迟秀秀看了刺目。
“表小姐,有事传人找我去就行了,怎么好让你亲自来呢?”迟秀秀挤出笑容。
“是吗?傍晚我让小莲来找你,也不见你来,我就想你就快是秋水宫的大少女乃女乃,我这个客人自然得亲自『拜见』你了。”辛怜儿虽然笑着,但一开口却字字带刺。
“表小姐言重了,我想是小莲姑娘对我有些误会……”
“是不是误会都不重要了,我来只是想为你和大少爷的婚事略表心意。”辛怜儿打断她的话,向小莲伸出手,小莲立刻递上一只锦盒。“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如果你不嫌弃就收下吧!”她将锦盒放在桌上。
迟秀秀盯着锦盒,犹豫地说道:“多谢表小姐,不过秀秀不能收……”
“怎么?你是嫌我们小姐送的东西寒酸,不配你这个少女乃女乃的身分吗?”小莲尖酸地插嘴。
“小莲!”辛怜儿淡淡地斥退了小莲,扬眉看着迟秀秀道:“莫非你真是看不起我?”
“不!奴婢不敢。”迟秀秀连忙笑道,“表小姐的盛情,奴婢领受了。”
拿起锦盒,尚未打开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等她一掀开盒盖,只见花瓣上躺着一只银色手镯,九条小龙沿着圆弧交错盘旋,栩栩如生的样貌足以说明雕工的细致。
“喜欢吗?”辛怜儿看着瞪大眼发愣的迟秀秀问。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不用有鉴赏眼光,迟秀秀也知道这只银镯所费不少,她受不起。
“喜欢就行了。来,我为你戴上。”辛怜儿不顾她的反对,拉起她的手就将银镯套上。
“哎呀!”辛怜儿指上的戒指划伤她的手腕,无预警的痛让迟秀秀低叫了一声。
“对不起,我的戒指刮伤了你的皮肤,你的手没事吧?”辛怜儿不好意思地抱歉。
迟秀秀模了模腕上的细痕摇头,“只是皮肉伤,过几天就好了。不过,表小姐,这只银镯真的太贵重了……”